被风吹动,飘忽得仿佛梦境。而那一碗绿豆汤,就在这渐渐西下的阳光里,慢慢变凉。
【黑夜】
后来几日,裴知言开始有意无意地守在电话前,但期待的那一通电话,却从来没有来过。局子里都是大家轮流排夜班的,他下一次夜班还在一个礼拜后。大概是气温又升高了,他的心又焦又躁,闲下来也常常给自己煮绿豆汤,但怎么煮都没有那天的味。
终于轮到自己夜班那天,接电话的是同事,当听到“海棠巷”三个字时,他蓦地站起身来:“我去!”他正要抓行头,同事却站了起来:“我同你一起,据说有人聚众闹事。”
地点在海棠巷最有名的一家夜总会,百丽宫。一进门就听到一阵哄闹,走近一看,是十来个混混群体斗殴,冷眼旁观的人不少,更多的是习以为常继续喝酒玩闹的。他抓紧腰间的电棒,正要怒喝,却听到台上传来熟悉的歌声。他迟疑了片刻,然后迅速扭过头,只见一束追光灯下,林眉妖娆地坐在高脚椅上,眼睑低垂,睫毛又浓又密,超短裙下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腿。她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眼睛微抬,口中依然静静地唱:“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原来这首歌的下一句是,无须欢喜,转瞬消灭踪影。
裴知言突然觉得一阵发闷,呼吸都加重几分。而此时歌声也戛然停止,只有乐手还在拉着弦乐,钝重的、压抑的、仿佛要把人的心脏都挤碎。舞台上的林眉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追光灯下她的脸一片惨白,就算是浓妆也掩不住她眼底的绝望。
难怪,难怪她总是在他夜班的时候才能出现。
难怪!
裴知言迅速抽出电棒冲进骚乱的人群中,他将所有的期待都一一打碎,像打碎一杯接一杯的洋酒,一阵撕心裂肺的爽快。很快,双方激战的混混们都向他围了过来,场面顿时不堪收拾。同事叫着他的名字让他住手,可他却被其中一个人箍住了后背,他拼命挣扎,却在下一秒感觉后脑勺上一阵钝痛,随即有滚烫的液体涌了出来。
他因为意气用事被通报批评,头儿来医院看他,忍不住骂了他几句:“你怎么交上那样的女朋友?实在不像话!”
他不说话,倔强地保持着沉默。
头儿叹息一声,随即软了口气:“你先休息一阵子,那天的事不止斗殴那么简单,其中一名当事人是一个毒品案的嫌疑人,只是一直没有证据。等你伤好了,就跟着去认认。”
他已经无心于什么大作为了,来看望他的人来了又去,等到天色渐暗,他终于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心翼翼,仿佛怕惊动了什么:“裴警官……”
是她,他知道,可是他却要拼命克制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硬地脖子望向窗外。夏天的夕阳真美啊,浓墨重彩的,像随意泼上的颜色。有归鸟排着队从空中飞过,整整齐齐的。
裴知言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自己都不敢相信:“你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
女孩子突然冲到他的面前,摊开掌心看着他,声音也哽咽起来:“回去的时候下雨,手里的号码,号码没了……”她的嘴唇习惯性地微微翘着,可是哭腔却一发不可收拾,眼泪轰轰烈烈地掉下来,“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只是怕,我真的好怕……”
她的哭声像是蛛丝将他紧紧地捆绑住,可他依然不为所动,艰难地将视线移回窗上。傍晚的风吹起雪白的窗帘,好像那一天,她躺在他的床上,安安静静的,纯白无暇的。
【深海】
林眉没有再出现。
等他出院的时候,头儿已经将嫌疑人的资料整理出来,海棠巷里出了名的大哥,小弟们尊称他一句天哥。
“他前段日子常在百丽宫出现,我们已经安排了线人盯着,但却很难取得他的信任,到现在也没办法近身。知言,这几晚你和阿耀就多去百丽宫逛逛,穿便衣。”
裴知言想拒绝,可拒绝的话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再去百丽宫,他下意识地寻找着什么。同事阿耀看他的目光一直流连在女孩子身上,忍不住给了他一拳,取笑道:“头儿可是让我们来干正事的,你可别想着泡妞!”他尴尬地撇开脸,却突然听到阿耀的低呼,“你看!那是天哥吧?”
他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沙发里正坐着一个光着头、手臂上满是纹身的人,是天哥没错。可很快他就看到了天哥怀里搂着的女人,微微翘起的唇,泛着艳丽的红。他浑身的血液上涌,不顾阿耀的拦阻,大步朝着他们走去,一屁股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有小弟作势要赶他走,他却直接从桌子上拿过酒和杯子,倒了满满一杯,瞬间就全部灌下了肚子。
天哥饶有兴趣地俯过身:“我见过你,上次被打的小警察!”
他冷冷地抬起眼,视线从发怔的林眉脸上掠过:“现在已经不是了,被开除了。”他看看空了的杯子,弯腰又抓起一瓶酒,摇了摇却发现是空的。天哥勾起嘴角,懒懒地靠到椅背上,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