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下定了决心,那便一刻也耽搁不得,第二天一早,公子虔便动身来到了太子寝宫,但见嬴驷正揣了壶酒,斜斜倚靠在一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旁自斟自酌,嘴角含笑,心情似是极好。见了恩师来,嬴驷一点也不意外,轻轻将酒壶递了过去,示意要他也跟着喝上几口。
“驷儿,为师想向你请教一件事。”公子虔一把接了过来,浅缀一小口,果真是难得的美酒佳酿。
“伯父但说无妨。”嬴驷虽是饮了酒,却也是知晓师徒等级不可逾越,自己虽贵为太子,手握生杀大权,但对于自己的师长,却也是万万怠慢不得,听公子虔说要向他请教事,慌忙抱拳揖了揖,便不再说话了。
“唉……”见了眼前的嬴驷,公子虔心中愈发的不是滋味。
上一次饮酒,驷儿感怀孟寒心,喝了个伶仃大醉,自己劝驷儿杀了她,驷儿却决定放过,转移到碧云山庄。其实,自己本是做过手脚,奈何孟寒心却是大难不死,后来还攀上了长公主这根高枝,委实活得太过潇洒。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倒是让她多蹦跶了几天,但是待到过了今日,这位所谓“坚不可摧”的孟寒心,好日子便到头了!只是这次,不是她犯了错,而是她自个儿运气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怨不得我公子虔心狠手辣。
而如今,秦君的身子越来越不好,驷儿总有一天要继承大统,“清君侧”这种事,日后怕是少不了的,只是还欠一个开头。这位孟寒心,此番既是往那枪口上撞,那便让她成为被“清理”的第一人吧!只要她死,陈雪梦兑现了承诺,自己便是美人在怀,岂不快哉!
“不知伯父所谓何事?”见公子虔神游天外,傻傻地笑着,嬴驷不由出声提醒道。
“这……唉!”这一问,将公子虔的深思拉了回来,微微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这太子殿中坐着乘凉呢,又哪里来的美人儿?在驷儿面前,竟是想到了这些,唉,惭愧惭愧啊……
“驷儿可听说过南郭先生的典故?”一番神游,如今方才进入了正题。
“驷儿略有所闻。”嬴驷恭谨地答道。难道,伯父此番是来讲故事的吗?如若不是,又如何会提到什么南郭先生?
“那驷儿以为,南郭先生的惨剧,是出于何因?”驷儿聪慧,倒是让虔少费了几番口舌,不过既是来了,话自是要说完的。
“南郭先生太过良善,善恶不识,以致招来杀祸。而伯父也曾说过,此典故堪比治国,若是忠奸不分,一味柔肠寡断,王朝定会自取灭亡,乱了天下。”
“唔,驷儿能记得如此清晰,确是用了心的。不过,你可曾想过,那孟寒心,可比那忘恩负义的野狼?”
“孟寒心?”嬴驷愣了愣,难道,伯父还是心怀忌惮,想让本宫杀了她吗?若是放在过去,自己定会好好考量一番,但如今,孟姑娘不怕得罪陈贵妃,带嬴翎前来告密,不但救下了淑妃娘娘,而且还拯救了翎儿的前程,为何事到如今,伯父还想杀她?
“难道,你竟还是认为她杀不得吗?当断不断,必受其害,这等道理,你可知晓?”见嬴驷沉默,公子虔不由有几分着急。
“自是杀不得!”嬴驷微怒,一番话斩钉截铁,“她刚刚才立下了大功,救公主于危难之中,此番立刻翻脸,倒显得我们王族无情无义,恩将仇报,以后又有何颜面治理这一片国土,号令这一方百姓?”
“你……你连师长的话都不肯听了吗?”
“驷儿虽是尚未登基,却也明白身为王族虽是权力滔天,有些事却是做不得的。此番,伯父逼迫驷儿去杀孟姑娘,还几次三番说她是那忘恩负义的野狼,那敢问伯父,她到底何罪之有?”
“你……唉!”是啊,她到底何罪之有?公子虔此前并未多想,如今自是哑口无言,心中莫来由地泛起一丝烦躁,跺了跺脚,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公子虔离开的背影,嬴驷心中不由愈发的不是滋味。孟寒心啊孟寒心,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竟都是想置你于死地,本宫虽是贵为太子,手握大权,但如今正值乱世,暗潮汹涌,你终究还是免不了牺牲。
不过,你既是救下了嬴翎,这份恩情,本宫没齿难忘,也定会全心护你!而孟姑娘如今身在宫外,本宫鞭长莫及,还望你自求多福啊……
这厢,嬴驷陷入了沉思,而那厢,公子虔却是气得面色铁青。孟寒心啊孟寒心,你竟惹得太子宁愿忤逆师长,也不愿意杀你,委实是个有手段的。既是动不了你,那我便从你身边的人下手吧,你不是喜欢那位刚刚获得封地商郡的公孙鞅吗?呵呵,那我便有办法了!
这样一想,公子虔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不由又想起了陈贵妃的侄女,那位国色天香的少女陈初妍。虽然,自己此番是在恩将仇报,自己也是知晓的,但是若能纳那位美人儿为妾,倒也算是千值万值了!陈雪梦啊陈雪梦,我此番既是帮了你,还望你记得你许下的承诺!
第二天一大早,公子虔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想要挑战公孙鞅新法的权威。还记得那日,为了取信于民,公孙鞅在城中立下木棍与规矩,倒是一个巧办法。而此番,我便来以身试上一试,你若是害怕依法处置会忤逆了王族,那便让你的威信破碎为一堆烂泥吧!
而机会,总是来得那么巧,倒是让人有几分惊喜呢,只过了数日,公子虔便盗得了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