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前面的短波电台出现动静,张云彪忙把脸转向忙碌起来的通信兵。
“报告张副司令,这是段副司令从总部给您转来的李司令的电报。”通信兵忙乎一阵,转身将一张电报纸递给张云彪。
张云彪接过一看,几行标注在密码旁边的繁体汉字映入眼帘。
“云彪吾弟:我已和乔治见面,据他反映,堪坤的人四处活动,试图把客户都拉过去。从其接触面之广来看,远远超过了他们以往的供货量,我怀疑他们近期会采取抢夺货源的行动。望吾弟警惕,必要时采取一切措施坚决反击之。李洪”
张云彪的两道眉毛不由得凝聚起来,李洪的电报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对科龙族部队这次行动的判断很可能是错误的。
堪坤是科龙族的总头,正式头衔叫“缅东科龙族自治委员会主席兼科龙民族自治军总司令”,对李洪这股势力来说,他可是老冤家了,张云彪投奔李洪后参加的第一仗就是和他们打的。
张云彪还听老人们说,早在李渊时代,缅甸政府在发动清剿时曾多次联合当时由堪坤的父亲所掌握的科龙族部队,以许诺占领的地盘归科龙族所有为条件,向李渊他们发动了进攻。有一次,三千多科龙族彪汉作为先锋,如刀枪不入的罗刹一般冲在最前面,眼看最后的防线就要被冲垮,危机时刻,老司令李渊从卫兵手中抄过一支上了刺刀的卡宾枪,跃出掩体,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弟~兄~们,别~掉~队,跟~上~我!”原本在灭顶之灾眼看就要降临头上的恐惧中瑟瑟发抖的士兵们,看到司令率领卫队呐喊着扑向敌群,争取生存的本能和一股男儿在战场上置生死于度外的狂热血性勃然激荡胸中,大家都歇斯底里地呐喊了起来,跟着跃出战壕,发了疯似地扑向敌人,整个阵地迅即淹没在一片血肉横飞的惨烈搏杀之中。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被刺刀刺进内脏的“扑扑”声和被枪托砸断肋骨的“咔咔”声,以及伴随而来的坠入地狱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多杀红了眼的士兵直到刺倒跟前最后一个敌人,抹去被喷了一脸的血浆,抬眼一望,发现周围血肉模糊、立着能动的“人形动物”都是自己的战友时,才意识到己方已经反败为胜了,而那些跟在后阵的缅甸政府军的官兵们早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作鸟兽散了。
发生在1953年的这场战斗使堪坤的父亲意识到李渊这股势力为生存而战所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极其可怕的,从此再不愿意和政府军“搅和”在一起做“赔本的买卖”了。到了1980年,刚满30岁的堪坤接位,他对那次战斗只是听说而没有切身感受,而且随着经历过那次战斗的“老臣”们相继去世,用鲜血换来的教训也慢慢被淡忘,他们和李洪集团发生冲突的次数就多了起来。每年一到罂粟收获的季节,堪坤动不动就要在边境上制造冲突,顺手抢夺些待收的“庄稼 ”,这几年来张云彪对这种情形也习以为常了。
今天早上负责镇守南部“边境”的第38营李向前营长向他报告说当面的科龙族部队有动静,张云彪估计和以往差不多,不过是连排级的小打小闹而已,所以他才把苏梅带在身边,只当游山玩水,一则进一步磨掉苏梅对他的敌对的心理,二则,怎么说呢,萨尔温江两岸山峦起伏,沟深径幽,郁郁葱葱的大地常年盛开五颜六色的山花,如果没有人世间的纷争,置身其间,总免不了让他想起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在过去的五年中,张云彪面对这青山绿水,心却时常如眼前幽深的山谷一样空落落的,这次因为有苏梅这样一个美女故旧陪伴在身边,他想一切都会变得亲切、生动起来的。
而现在,现实似乎不让他流连在这种“江山美人”的烂漫之中。
如果把李洪的电报和早上李向前的报告联系起来看,那堪坤这次将要发动的很可能是一次大规模的进攻。想到这里,张云彪不由得再次凝神到腿上摊开的地图上,重新估量起当前的形势来。
不一会,电台又发作起来,这次通信兵递过来的电报内容是:“张副司令:据侦察兵回来报告,对面堪坤的部队已经增加到了五个营,而且他的山炮营也到了孟洞,敌人发起进攻的时间预计在今夜凌晨或明天上午。38营李向前”
张云彪是侦察兵出身,对情报工作,尤其是战场侦察一向抓得很紧,他的手下在这方面自然表现出色。
张云彪的表情越发严峻起来,他对着地图凝思了好一阵子,抬眼对通信兵指示道:“给李营长发报,要他立即把部队从边境线上撤下来,退到落凤岭一带布防。告诉他,我们直接去落凤岭,在那里会合。”
“通知第89营,让他们接到电报立即南下,进驻孟章;通知第74营、第68营,还有第5营,让他们今夜22时出发,天亮前赶到孟坎,行动要隐蔽,保持电讯静默,所有指令必须用人工传递。其它各营的官兵一律停止休假,返回营地待命。另外,”张云彪顿了一下,又道,“把李营长的电报和上述命令一并发给段副司令。”
这个段副司令叫段有才,是那帮“开国元勋”的公子哥们的代表人物,对以张云彪为代表的后来者一直心怀芥蒂。李洪的部队都是以营为基本作战单位,直接隶属总部,平时的作战训练由张云彪掌管的参谋部负责,但跨防区调动时必须得到李洪的同意,现在他李洪不在,段有才的才能显然应付不了堪坤可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