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南把我们送给她的整幅绸缎挂在船舱四面的板壁上,把巴族头人家的船屋
装饰的像一丬苏州布店。
可她自己还是只围着鱼皮短裙。
除此之外她当然是什么也没穿了。
这个样子站在船边的巴人姑娘们往水里窜进去,可是能够一气不换,一直潜
过整个水湾才从对面冒出头来的。
巴人们在旱季中把船队系留在近岸的湖边小湾里,而现在他们的家,已经全
都在黄浊的水面上飘摇了起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要跟随着水中的精灵,漂过原
先的草原,沼泽,甚至是小树丛林,去找新的岸边。
就像帕南所说,我们这十几个中国人也许可以跟随他们的木船村庄在水上漂
游,但是我们没法带走今年的那些收获,除了成堆的象牙和犀牛角以外,我们还
有几十捆硝过的牛皮,更不用说那些跟随我们多年的马和猎狗。
维持这样一支冒险队伍整年的开销绝对不便宜,真要遭遇一次断腕求生的话
,我也许真的要灰熘熘的回到万里以外的家乡去,才能筹措到下一次卷土重来的
资本了。
就是在那一天里,我们看到了地平线上出现的,公易的城市。
易的军队有两头战象。
它们分成好几个集群在草原上散漫的行进。
当然,那是因为它们正处在和平时期的行军状态。
易的城市也在草原上散漫的行进。
她的城市有十四座城堡。
那是一些建造在巨大车轮上的木制楼房。
我们几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等待着它们从北方的天地线上走近到我们身前
。
它们从一些锯齿形状的轮廓,渐渐的变成一群漫游的爬虫,变成一片像是撒
开了首饰木盒还有动物玩偶那样的杂货市场,后来几乎是突然之间,我们周围就
布满了各种动物,拖带车斗的水牛和黄牛,大象和马,草地上到处竖立着像房屋
支柱那样粗大的象腿,还有那些巨兽挥来挥去的长鼻子。
而更多的是人。
易的城市里有好几种不同的人,有官员,士兵,工匠和奴隶,除了男人之外
,他们中间还有很多的女人。
大象和马们在湖边饮水,士兵解开束带擦汗。
最后我们看到一座四层楼高的宫殿平稳地行驶过来,一向什么也不在乎的帕
南早就已经双膝跪地,就连我们所带的藏獒都不敢嗥叫,它们趴伏在草丛中低声
呜咽。
这些在平地野草上行走的楼房是使用人力拖拽的。
在这些安装有巨大车轮的楼房之前,排列开一整片宽广漫长的赤裸女人的阵
列,八个并肩排列的赤裸女人组成了她们队伍的立面。
这道沉重但是执着地朝向我们逼近过来的ròu_tǐ墙壁可能有二十五尺宽,她们
的深度一眼看不到尽头。
那倒不是说她们真的有成千上万的数量,超出了我们的视线之外,而是因为
在大湖平原这样完全没有起伏的地形上,排成了队列的人们会彼此遮挡,我们只
能看到赤肉滚滚,胸乳摇摆,还有她们直视在我们脸上的,毫无感情的眼睛。
这一片起伏动荡,由人体组而成的生物群落像一层潮水一样漫卷过草地,
她们一直这样如入无人之境般地挺进到距离我的身体只有七尺的地方,才井然有
序地分裂开去,她们所保持的态度,几乎是一种河流绕过礁石般的漠视和轻蔑。
但是我接着就意识到了那是她们所接受过的,良好训练的表现。
当这个漫长的女人队列分成两股,从我的两侧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可以非常
清晰的观察到她们每一个人。
从开始直到结束,她们所有人保持了第一个瞬间给予我们的震撼。
没有一个人身着哪怕半点衣饰,她们每一个人都像出生那天一样精赤条条,
一丝不挂。
她们当然也没有穿鞋,但是她们的脚踝上都系带着铁链。
这个人肉阵列的八人横队是由四人一组的两支队伍组成,她们也就是这样才
能够分成左右,把我夹持在中间。
每一个四人小组的成员都是被一支碗口粗细的木柱连接在一起,那支粗木棍
棒横向搁置在她们四个人的背部,比双肩的水平线略微低一些的地方,每一个女
人都被结实的皮绳环绕过两边肩膀,并且通过腋下与她们身后的木柱捆扎在一起
。
显然那是一个人附身向前以后,最能发挥出牵引力量的两个支点。
在那条木柱正中向后牵引出直径惊人的巨大缆绳,这根缆绳经过每一个四人
小组,在她们背负的横梁上绕圈打结,充满张力地通向遥远的楼车。
我想如果有一只鹰从天上飞过,它往下看到的这一整支队伍会非常的像一条
巨大的蜈蚣,每两组分成左右的赤身女人就是它的一对步足。
分成左右的两个四人集团各自拖负着她们的系缆,几个赤裸女人的畜力,
经由木柱和绳的挽具聚焦于楼车前缘一点。
在她们鬓发纷乱,含胸俯首的身形之后,那座装饰有卧佛,屋檐,风铃,以
及尖塔的华丽宫殿穿过湖滨雨季的弥漫雾气,正在像一场海市蜃楼一样显现出来
。
巴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