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莫欢起得比平时晚一个时辰。
她迷瞪瞪地半睁着眼, 入眼皆是暖暖的红帐,莫欢还未回过神这是何处, 只下意识地唤了声“南燕”。
“醒了?”真红石榴百子帐被掀起一边,挂在床边的铜勾上。莫欢抬眼看去,净空一身家常的玉白暗纹袍衫,眉目俊朗,站在床边笑看着她,左手还拿着书卷。
莫欢低低地应了一声, 又把脸埋进大红锦被里,昨晚上说好只说话的, 却被他闹到大半夜。莫欢看了眼外边的天色,也知时辰不早了。现下起晚了,罪魁祸首之一就是他。
她在心里又暗自庆幸,好在婆母住在宫里,若是在平常人家里,恐怕又给旁人添一道说辞。
净空见她这样,轻笑一声,才唤了人进来伺候她梳洗。
等莫欢梳妆的时候,南燕替她绾好发髻, 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今早上容嬷嬷来嘉善堂请安, 王爷见了, 说几句话就把人打发走了。”
莫欢往耳边挂了个凤衔红宝流苏耳坠, 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王爷说什么了?”
南燕板起脸, 只压低了声音,学着净空平日里淡淡地模样道:“嬷嬷年纪大了,梨香阁又离这儿远,嬷嬷只消管好曲水居(东北院),月末来禀王妃一回就可。”
想起容嬷嬷今早上的一脸阴沉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模样,南燕就乐得不行。莫欢心里也乐,又怕外间的人听见,瞪了她一眼,主仆二人却又都捂嘴轻笑。
净空陪着莫欢用过早膳,那厢府中后院总管事田妈妈就来请。她昨儿个夜里就得刘功的吩咐,今日王爷要带着王妃把府里逛一逛。
田妈妈一大早就精神大振,细细地敲打了一番府中下人,等着要在女主子面前露一手。府里来了个容嬷嬷,她的地位实在岌岌可危。
田妈妈也是个精明的人,早早地在刘功跟前探听过了,知道在府中讨好王妃才是正理。若得了王妃的赏识,容嬷嬷就是天王老子派来的,也抢不走她的活。
莫欢坐着滑竿轿把王府前院将将看了一遍,顺道还参观了一眼净空的外书房,莫欢心中讶异,这也太素净了些。若把房中的字画和书本换成佛经和菩萨像,对外说是佛堂也不为过。
只是每人习惯不同,莫欢不好多置喙。只要净空不把嘉善堂搞成这样,莫欢还是能接受的。
等到了内院,莫欢弃了滑竿轿,随着净空一路慢慢地逛着王府。田妈妈在一边适时地说上两句,南燕和连枝随在身后,咬牙记着府中各处,自家姑娘在识路上是个迷糊的,这就显出她们这些丫鬟的重要性。
莫欢看了眼园中的好景致,心中感慨。以前她出去旅游逛园林,还同好友开玩笑,自己若有机会在园子里住上一些时日,此生足矣,没曾想,是通过这般另类的方式实现。
待经过萱瑞居时,净空特地带她去看了一眼旁边梅林,再等几个月,冬雪初落,梅林也是一片好景致。
净空转身吩咐了刘功和田妈妈一句:“着人把萱瑞居理出来,按着嘉善堂布置就好。”想了想还是要问莫欢的意见,又改了主意,“还是按着王妃的要求来办。”
刘功和田妈妈连声应是。
莫欢想起生辰那日他给自己看王府图纸,背着下人偷偷地娇嗔了他一眼,按这节奏,当真冬天要搬到这里来住不成。
等走了近一个时辰,莫欢早就看昏了头,先前她还记得从嘉善堂到各处的路怎么走,现下都忘到脑后去了。
净空看她累了,牵着她到一处亭子处歇息。莫欢凭栏而坐,看了一眼远近的亭台楼阁,问了田妈妈一句:“咱们走了多少地方了?”
田妈妈朝莫欢福了福身,呵呵笑道:“回王妃话,四分一都不到呢。”
看莫欢往周围看了两眼,田妈妈似要讨巧,指着亭子周边的景致一一细说起来,“往东边去就是浣纱水榭,夏日里荷花开得最妙,王妃若有兴致,在上头听听戏,避避暑,最惬意不过。”
莫欢觉得,其实她大可不必逛,逛了也记不住,只消拿张王府的图纸,再配上田妈妈的解说也尽够了。
见莫欢点头,田妈妈后头的解说越发给力:“往北是飞花轩,春日里王妃若是想宴客,那里可是王府里繁花盛景之处,往东再走几步路就是曲水居……”
一旁的刘功听了,清咳了两声,给田妈妈打了个眼色。这个老货,也不想想曲水居住的是谁,哪壶不开提哪壶。
田妈妈立马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把后头的吞到肚里去,见王爷脸上淡淡的,不知生气了没,她心中犯怵,只好朝着莫欢福了福身请罪:“奴婢话太多了,还望王妃恕罪。”
莫欢看了眼在一旁风清云淡喝茶的人,罪魁祸首在那儿,哪里是田妈妈了。
见田妈妈一脸惶恐,莫欢只装着不知,对着她温婉一笑道:“妈妈说的很好。待会儿还要让你同我两个丫头再好好说一遍,她们两个恐怕记昏了头。”
田妈妈连声应好,又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地拭了拭额角的汗迹。比起向来板着一张脸的王爷,这位女主子言语温柔,眸光带笑,脾气甚好,倒是比想象中的更可亲一些。心中暗自警醒,以后要谨慎办差,不能太过大意。
净空闻言对着莫欢挑眉一笑,究竟是哪个记昏了头?
莫欢自然晓得他那个眼神是甚么意思,悄悄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同田妈妈说起府中景致。
王府着实太大了些,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