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德二年八月初一,皇帝诏天下:先帝驾鹤西去已二载,福佑叶氏江山,去岁五谷丰登,今兹粮麦多收。理应播嘉惠,以维新。又逢团圆佳节之庆,可大赦天下。凡恶罪十条,不予赦免,兹尔盗贼囚徒,既往不咎。若迷途不返,罪加一等。
天下臣民皆称大善。
鸿德二年八月实八,皇帝诏天下:兹佳节之庆,天下臣民团员喜庆,上孝下悌。先皇第九子叶天祁命格清贵,福佑国祚十七载,朕与皇太后皇室宗亲皆日夜思之念之,特召皇九子归朝,始得团圆,以慰叶氏列祖列宗。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皇城西直门大开,亲王仪仗先行,长公主仪仗作后,侍卫护驾,官兵鸣锣开道。令旗、吾杖、青红圆扇柄伞仪仗之品延绵随行,浩浩荡荡往拢翠山而去。
街市两旁百姓皆驻足观望,议论纷纷。皇帝诏令已下,如今有关九皇子当年秘辛再次走街串巷,成为街坊茶余饭后的谈资。
无论有没有在长乐坊下赌注的,皆心生好奇,想一睹九皇子风姿。
说通俗点,就是想看看九皇子究竟是不是和尚。
虽说长乐坊赌局一出,就有赌徒耐不住性子,借着礼佛之名到佛音寺探访。
一则净空深居简出,知晓此事前因后果的也只有方丈和净心,佛音寺上下一众僧徒皆闭口不提;二则皇帝恐生意外,在佛音寺内外布了暗卫无数,那些人也钻不到空子。
有些好事的签画出几个佛音寺僧人,却似是而非,仍搞不清楚哪个是九皇子。
如此议论猜疑了这些时日,今日终要揭晓谜底,京畿百姓皆是激动异常,街市上比得平时更热闹几分。
且说仪仗到了拢翠山下,京畿府尹带了一众官兵早早地清道等候。
往年中秋佳节,拢翠山上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皆是香客。
今日却肃穆静然,佛音寺早早地发了闭寺告贴,上下通行之处皆有官兵把守,闲人不得随意出入。
一行人到了拢翠山随即换了辇轿赶往佛音寺而去,待到了山门前,净心并一班首执事早已侯在此处,行过礼后方引了华阳长公主往大雄宝殿去。
华阳转过影壁,远远便见方丈了悟携了一众僧徒侯在殿门前。
可她心无旁骛,眸光只看着了悟身旁那个一身暗黄海青的年轻僧人。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华阳却知道那便是她的九弟了。
那日她在佛音寺遍寻不到他的身影,有日进宫请安又被皇兄训斥了一番,她又不能明面上违了皇兄的命令。
华阳眼眶湿热,蒙上一层雾气,愈发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心里恨不得几步便到了他跟前才好。
短短百尺之距,华阳觉得每一步都那般沉重。还没有到近前,方丈带着一行人便跪倒在地:“长公主殿下千秋。”
净空跪俯在地,只留给华阳一个青色的头顶,华阳悬了许多的眼泪终究是掉了下来。
“长公主。”一旁的女官见她当众失仪,低声提醒。
华阳低头轻揭了泪水,稳了稳心神才沉声道:“平身。”
一众僧人起身却都低头敛眉,肃穆静然,不敢随意窥探。
华阳依旧见不到净空的样子,心里着急,便几步走到方丈面前。
“本宫奉了皇上旨意,特来迎九皇子回宫。”华阳说着话,眼睛却下意识地往净空右耳处看,那颗红痣被暗黄色海青衬得越发鲜艳,华阳心里又酸又喜。
了悟方丈闻言念了声佛,执了净空的手上前一步,朝华阳微微颔首:“净空在此,佛音寺万幸不负先皇所托。”
华阳心里暗恨,本欲狠狠地瞪他一眼,先前她来寻人,这老秃驴只说佛门之中无皇室贵胄。
见一旁的净空抬了头,他那些心思早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便是了,和她那般像,和母后那般像,和父皇也像。
净空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锦衣华服的女子,熟悉的眉眼让他心里微微发涩。
在佛门清静之地待了十七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这般情形,只朝华阳又施了一礼:“贫僧净空有礼了。”
华阳原先盯着他暗自出神,听他这样说话仿若被重锤敲了一击,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嘴唇微颤,抖着声道:“你叫叶天祁,不叫净空。”
净空闻言只垂了眉眼,心里苦涩更甚。
十七年前他做不得叶天祁,如今恐怕也做不了净空罢。
他不愿入俗世去,可他阻不得。
华阳见他如此,心里发酸。九弟他心里是埋怨他们的吧?
也是,皇室子弟再不受宠的也比他过得好罢?当年他不过是三个月大的无知婴孩而已,本应是父爱母慈、兄姐护佑,却比孤儿也不差几分。
华阳心里又像当年那样,埋怨起她的父皇了。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九弟要被送出宫,奸佞之人明明已经抓出来了不是?
女官见场面微凝,连忙凑到华阳耳边轻声道:“殿下该宣旨了,不然要误了吉时了。”
华阳到底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女子,强自掩了心伤,从内侍手里接过明黄圣旨,见众人跪下三呼万岁才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皇子佛门清修,福佑国祚十七载,今团圆喜庆之际,特召回朝,亲王仪仗迎之,共享天伦之乐。朕与皇太后唯念佛音寺照拂之恩,赐白银五千两佛前香油、长明灯供奉,金一千两以镀金身,赐良田三顷,赐了悟方丈、了空大师紫衣金龙云锦袈裟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