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尚义摆了摆手,叹口气说道:「守节!你不要多心!不会的!这只是巧合罢了!振鹏和我几十年老兄弟,再说琳儿的婚事拖到今天,我也有一部分责任,不过——唉!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笑孟尝」的思绪好像又飞回到往事里——三十年前他刚设立镳局时,李振鹏已是东城最大的古玩店「胜宝斋」的老闆,因为生意上的往来,两人逐渐成为无所不谈的好朋友,连带着两家也成为通家之好;这李振鹏有一位小他十岁的妹妹云姑,从小就不让鬚眉,嚮往武林生活,当两家相熟之后,便不时的缠着莫尚义教她武功,久而久之却暗生情愫,态度十分大胆,不时的纠缠,逼得「笑孟尝」
经常要藉词离开一阵子,直到她嫁给了庆亲王的护卫领班「霸王枪」萧布之后,才断了来往;可是这莫、李两家的儿女,自小青梅竹马,感情非常的好,双方父母也有意日后结为秦晋。
那知道后来发生的两件事使得事情起了变化——首先,「笑孟尝」的妻子独孤瑛红突然得了急诊病故,那年莫广平才十三岁,第二年就被「衡山剑隐」收为关门弟子,一去四载,回来时身旁陪着一位丽人,乃「衡山神尼」的俗家大弟子「赛桂英」叶秋雨,那一次见面就给「笑孟尝」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原来这叶秋雨笑起来和他死去的妻子竟有几分相似,所以在她那一个月的作客期间,「笑孟尝」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好像又活络了起来;
当叶秋雨离开以后,李家的小姐如琳便不时的来找莫广平,很快的两个人又回复到像儿时般的亲密,然而过了两年,李振鹏暗示可以去提亲时,莫广平却表示他对李如琳只有兄妹般的感情,不可能结为夫妇,并且要求要和叶秋雨成亲,当时「笑孟尝」本想以「赛桂英」的年纪足足大了三岁而加以反对,依莫广平的事亲至孝,相信他会遵从父亲的安排,可是「笑孟尝」私心底却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叶秋雨,或许他是想从她的一颦一笑中捕捉亡妻的影子吧,(这也是别人不明白,为什麼他平时不唤媳妇的名字,而以「桂英」称之的缘故),所以最后是婉拒了李家的婚事;可是这李如琳却从此之后不再谈论婚嫁的事,依然像平日一样常来走动,和叶秋雨也成了闺中密友,当莫广平遇害身亡时,同样的也表现得恸不欲生,那知时隔一年之后突然传出了婚讯,而且成亲的日期就在莫广平的忌日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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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舵主!舵主!您在想些什麼?是不是该走了?」
「六月飞霜」一连串的叫声将「笑孟尝」从沉思里唤了回来,对自己的失态不禁哑然失笑道:「今天是怎麼啦!儘想着以前的事,都过去那麼久了,唉!守节!我们快走吧!我还是证婚人呢!」
这时候,在后院小楼底下的一间大房里,「赛桂英」叶秋雨正看着一幅未完成的字帖,无声的在饮泣着,这里是孟广平生前最喜欢静思、写字的地方,中间和花园隔着一个天井,今天为了作法事,特地在天井上搭了一个棚子,现在法事早已经结束了,亲友们也都散去,只剩下一个老仆妇还陪着在一旁垂泪,她是当年孟广平出生时请来的乳娘张妈,一待就快三十年了;现在她看着叶秋雨悲恸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劝道:
「少奶奶!妳就不要太难过了!少爷看到妳这个样子一定很心疼的,妳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我去给妳热些点心好吗?自己的身体要照顾啊!」
叶秋雨泪眼模糊的环视了整间书房一眼,自从丈夫死后,房里的东西都没有移动过,书桌右手边一个檀木柜子,上面摆满了李家赠送的古玩珍品,柜子后面有一张软榻,被褥依然整齐的摆在那里,左手边则是一个通往楼上卧房的扶梯,她已经有一整年没有从这里进出了,为了避免触景伤情,她宁可从楼外迴廊的通道出入;这时她答非所问的喃喃自语道:
「景物依旧人面非,弃妇顾影意日颓,白玉早拈胡尘垢,岂关檀郎胡不归。
——唉!我早就已经不一样了!还在乎些什麼?变吧!就让它改变吧!——张妈!
叫厨房弄几个菜来!把少爷生前最喜欢的「一日醉」也拿一罈过来,我在这里跟平弟喝一杯,——从明天开始一切就要不一样了!」
交待完事情之后,叶秋雨起身将书案上的东西一件件的收进身后的五斗柜里,当她舒坦的吁了一口气时,仆人张妈正好提了个大食盒进来,诺诺的道:
「少奶奶!「一日醉」太厉害了!我给您换「女儿红」吧!?」
「没事的!我以前跟着平弟嚐过,一、两杯没有问题!张妈!妳也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吧!」
「对不起!我——我不能喝!我那死鬼就是被酒害死的,少奶奶妳也少喝点——」
「那好吧!妳先回去休息!东西明天再来收拾,这里也该重新整理、整理了!」
张妈走后,孤寂开始从四方侵袭过来,叶秋雨说不出自己现在内心的感受,既怀念亡夫,又担心身负的祕密任务只剩下两天的期限,虽然已经决心要放手去做,但是根深蒂固的亲情、义理、道德——种种的压力,压得她心里头沉甸甸的,说放开了,实则是放不开,於是对着满桌的菜餚下筷的少,反倒是酒,一杯接着一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