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犯了迷糊。
kee已经收好了医药箱,起身走过来,从赵影手里取过童话书,一边说:“不早了,该回营地了。”
赵影嗯了一声,就走开了。
kee正要将书合上,忽然看见了书页里渲开的一滴泪,食指轻扫,凉凉地沾在指尖。
他抬眼,只见赵影已经带着笑俯身和孩子们交谈了。
说要走,翡翡就开始掉眼泪,抱着赵影的大腿不放,哭得鼻涕眼泪连成线。
赵影心软,解下了腕表给她,并且把邮箱给她,答应常常联系,还会跟着kee来看她。
如此这般,翡翡才总算嗅着鼻涕可怜巴巴地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和孩子们一起挥手道别。
赵影问达达要不要一起离开,达达犹豫了一下,拒绝了。于是他们乘夜返回,月朗风高,沙漠里没有照明,全靠车灯。
赵影几次觉得kee侧目看她,可她回过头,又见他正专心开车。
在又一次“抓现行”失败之后,她干脆盯着对方的侧脸,不挪视线了。
“看什么?”kee问。
“你的脸。”
“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你确实不好看,”赵影理直气壮地说,“但架不住我爱看。”
“……”kee动了动眉。
“776天。”赵影没头没脑地说,“这776天,我会站在阳台下,你低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她爱他,但依旧希望为自己保留一些尊严。
kee侧脸,总算四目相对,女孩的目光澄澈,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敢。
赵影也不管他到底听懂没有,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头开始在包里翻找,不一会儿就掏出一只红色的腕表来。
在如今看来,这是有点老土的款式,红色的布面表带已经褪色,表盘光洁,走针也很稳定,显然保管得非常细致。
在看见这块手表的瞬间,吉普车冲了一下。
赵影的手腕上有一块旧疤,是中□□动会的时候争强好胜留下的,所以她一直有戴手表的习惯,表面刚刚好可以遮挡疤痕。
这块旧石英表就是中考考场外,陆靳泓送她的护身符。一晃十多年,她换了无数次电池,依旧将它保存完好。
“这手表很老古董,是不是?”赵影轻声自语,“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十年前送的,它能保佑我万事如意。”
“……是么。”略带沙哑。
赵影抿抿嘴,很快又换上没心没肺地表情,点头:“嗯,非常重要。重要到无论他做过什么,因为什么而离开,我都还在等他回来。”
“既然要等人回来,就好好地等,”kee的声音有些生涩,“跑到这种兵荒马乱的地方冒险,叫什么等?”
“那是因为我已经等了732天,再继续等下去,”她吸了一下鼻子,笑着说,“我怕他会忘了回来的路,把自己给弄丢了。”
马达声轰轰,改装过的轮胎在沙漠中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响。
除此以外,一片寂静。
赵影目不转睛地,不放过任何细节,滑动的喉结,微颤的唇角,关节发白的手,还有微弱的光线里若有似无的泪光。
他不是真的忘了,更不是对她毫不留恋,可赵影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为什么明明这里只有彼此,他还是要装成陌生人?
一路飞驰,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返回营地之后,车刚停稳,赵影就拉开车门跳下了车。
kee站在门边,看见跑远了的某人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手表的面盘反射着光,那么耀眼,刺得他的眼睛都发酸,摸着拉渣的胡须苦笑。
两年,他从来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幕——对她的眼泪,他根本没有抵抗力。
第9章 同室而居(1)
卡卡托局面稳定的时候,营地就还算安稳,赵影有时候跟着补给车进城参加政府的发布会,有时候留在营地里写稿,帮忙,kee去福利院的时候,她就跟着蹭过去。
赵影生了一张娃娃脸,本来就讨人喜欢,加上在这乱世里,人人自危,这种天真的快活就更加弥足珍贵。
比如,莉莎就很喜欢这个从东方来的小姑娘,因为她的存在,营地里接受治疗的孩子们都乖了很多。
“赵有种魔力,让她身边的人都会感觉快乐。”
尽管,她自己有时候似乎并不那么快乐。
一天的忙碌之后,莉莎端着搪瓷杯爬到楼顶,女孩坐在围栏边,面朝着营地。
这是整个营地视野最好的地方。
赵影裹着一条黑色暗纹的纱笼,盘腿坐着,听见莉莎的脚步声回去头:“忙完啦?等你好久了。”
莉莎将茶杯点递给她,靠在一边往下看:“为什么不下去?kee已经下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