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明澈躺床上安静地睡过去了,护工和在icu值班的护士也趴着休息了,岳小溪却不敢睡。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更衬得眉毛和睫毛漆黑浓密,忍不住伸手在他眉眼上摸了一下,又怕弄醒他,只是轻轻一碰就缩回了手,停了一会儿见他依然睡得很沉,又伸过去在他脸颊上温柔地抚摸着,嘴唇、鼻子、脸颊、眼睛、眉毛,摸到额头的时候突然想起他当年头部受伤的事。
她曾经问过他当年是为什么退出国家游泳队的,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年他刚进国家队没多久,有一天打车出去玩的时候出了车祸,头上受了点儿伤,伤愈后又在训练中肩袖损伤,这本来是游泳运动员常见的伤病,但他那本不迷信的父母却因此觉得他和国家队八字不合,不放心他继续待在那里,他也觉得自己的性格不太适应国家队过于枯燥的生活,也就同意了退出。
她本来想看看他是头上哪里受了伤,他总是说伤疤太丑不让她看。
直到前两天听程沛宇提起,她才知道那场车祸差点让他连命都没了。那次是队里给他们小队员放了一天假,他们欢天喜地打车去游乐园玩,回来的路上出租车严重超速,一头钻到前面大罐车屁股底下了。后排几个小伙伴只受了轻伤,前排的就没那么好运了,司机当场身亡,坐副驾的明澈头部重伤,被拖出来的时候满身是血,大家都以为他也救不活了,但他还是顽强地熬过了这一关,而且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她轻轻拨开他的头发,他头上长长短短有好几道伤疤,看得她心惊肉跳。她反复抚摸着那些伤疤,心疼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这么难看的疤你还能盯着看这么久?”明澈突然开了口。
岳小溪手一抖:“我还是把你弄醒了,对不起。”
“这些伤疤吓着你了吧?听你呼吸都不对劲了。”
“我……是吓了一大跳,我知道你当时伤得很重,但还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明澈轻笑:“这种陈年伤疤都能吓着你,那等我肚子上的伤口拆线的时候你还是别看了。”
“我不害怕,我就是……心疼你……特别心疼……”她眼眶又开始泛红。
她真的心疼。她家明澈平时那么健康,几乎不进医院,但是一进医院就是要下病危通知书的那种,其中一次还是她害的。
她见他微微皱了皱眉,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胃有点儿疼。”他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上腹,“这里,突然开始疼。”
岳小溪更紧张了:“疼得厉害吗?我马上叫医生来看看?”
“不怎么厉害。应该是术后正常的疼吧。你说我以后是不是都只能穿连体的泳裤了?”
岳小溪正在他说疼的部位摸着,没有感觉到痉挛,却突然听他如此思维跳跃地说起泳裤了,不由有些失笑,却又笑不出来,想想又挺替他游泳班的小朋友可惜,都看不到明老师诱人的腹肌了哇。
好在自己还能看到。
岳小溪这两天趁明澈睡觉的时候恶补了很多人、体、内、脏方面的知识,也看了很多内\脏\器\官图,医生也曾对着内\脏图指给他看,明澈是在胃部的哪个部位动了刀,脾脏又是怎么切除的。现在她摸着他所说的疼痛的部位,并不是受伤和动刀的部位,这个地方突然疼痛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还是叫医生吧!”她果断地叫醒了护士,又按了呼叫铃叫了值班医生。
还好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因为几乎是转眼之间,明澈就从之前的“有点儿疼”发展到剧痛难忍,不仅是上腹,连后背也开始疼。
医生赶到的时候明澈正歪在床边呕吐,但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纵是吐得挖心掏肺,却依然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医生护士忙着给明澈检查,将岳小溪挡在了后面。她从人缝里惊慌而又紧张地盯着病床上的那个人。
“这儿疼吗?”
“嗯……疼。”
“这儿呢?”
“有点儿。”
“这里?”
“呃……这儿最疼……特别疼……嗯……”
……
在医生触诊的过程中,他被压住腹部无法挣扎,甚至连呻/yin和喘/息都被医生毫不温柔的按压弄得断断续续支离破碎,胸口不停地剧烈起伏,但他也一直在从医生和护士的缝隙中看着岳小溪,打着点滴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并伸向她的方向,眼神因为剧烈的疼痛有些虚空涣散和柔弱无助。
岳小溪简直不忍心看他这样的眼神,她伸出胳膊穿过人缝握住他冰凉的手,想哪怕给他一丝丝慰藉,却让忙碌中的医生想起了这里还有闲杂人等,头也不回地喝斥道:“家属都出去,别妨碍我们做检查!”
“我,我是护工。”
“护工也暂时出去!病人现在情况很严重,马上要推出去做各种检查,你们别在这儿挡着了!”医生低低地跟她吼着。
很严重?岳小溪心里猛地一抽,呼吸一滞,握着他的手也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