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眼看着她, 依着她对他的了解,又是一副不顺心气儿的样子。
收了水壶,琼娘立刻自省,什么时候能改了牙尖嘴利的毛病, 还当自己是贵女不成?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可没人给自己当靠山。
本以为王爷会借此发作, 没想到他却点点头道:“崔小姐所言甚是,在五千两外,本王再额外付给你一千两作为停馆的赔偿如何?”
琼娘觉得他有意聘自己入府,大约是色心未死的缘故,当然要绝了他的念想,道:“奴家真是不能接……大约过些日子,奴家便要嫁人,自然要抽时间绣一些被面嫁妆……”
楚邪闻言笑了:“新郎可是那个叫尚云天的书生,那本王先恭喜小姐与他百年好合啊!”
琅王能这般落落大方,琼娘自然抿嘴承谢。
这时琅王又言道:“听说你柳家的大哥,似乎借了什么高利钱贷,据说拆东墙补西墙的还钱,利钱越滚越多,收贷的闹到了柳府,把柳大人气得不轻,看你也是跟柳将琚兄妹情深,此番赚了钱,也好去帮衬下他不是?”
说完也不待琼娘反应,便从怀里掏出了六千两银票放到桌子上,然后起身离去,边走边说:“就这般定了,明日本王开宴,你莫要迟到,不然让满府的贵人饿肚子,你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若是觉得人手不够,带上你的爹娘哥哥都行,明天自己去京城朱雀巷子的王府里去找楚盛,要开单子采买什么,尽去找他……”
那长袖猎猎,真是来去如风,话音还在屋内,人却已经没了踪影。
琼娘想好了措辞,追跑出去的时候,只看见他在坡下上马,一抽马鞭疾驰而去。
刘氏正好吃酒回来,一边上坡一边疑惑地揉了揉眼,问:“女儿,我方才怎么好像看到了那个讹钱的王爷?”
琼娘捏握着手里的银票,一阵的苦笑,这次不光讹钱,还要讹上一顿百来号人的盛宴呢!
但是琅王说的大哥的情形可是真的?
想起他之前拿来银票的情形,琼娘心里一翻,觉得大约真是这样,如果柳家父母不肯拿钱,大哥也只有借贷来得最快。
柳家的家教想来严苛,当年大哥不愿从文,每日在学馆里懈怠度日,几乎日日都被柳梦堂用软竹板抽打。
此番又私贷了高利钱贷。大约也不会跟柳家父母吐露钱款的去处。此事又闹得沸沸扬扬,岂不是折损了柳家的脸面?这让好面子的柳父如何忍得?岂不是要将大哥活活打死?
不行,不管怎么样,这钱都得尽早还了大哥,决不能因为这事,玷污了他的名声,影响他日后从军升迁。
再说开食馆的,讲究的是开门生意,若是有人外包宴席,只要酬银丰厚,多是不会拒绝的。
琼娘虽然百般不愿,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应承下来,用这银票补了大哥的钱窟窿再说。
这个琅王,这几个月真的回江东了吗?京城里家宅不宁静的事情,他都能一清二楚。再想想这位造反王爷以后可能会在京城里掀起的莫测风云……琼娘只觉得清晨时的清爽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
原以为今日的霉事当时终止于此。
可是没想到这么清冷的日子,却来了第二波儿客人。
只听屋堂外传来的马蹄的声音,然后是有人喊话迎客。许久未曾露面的柳萍川,携着她的母亲尧氏一起下了马车。
那尧氏下车时,打量了这食斋的屋堂,越看心里越气。
一向稳重的大儿子,居然不声不响地在外面借了巨债。只几个月的功夫,利钱便驴打滚地上翻。虽则,柳将琚又在外面筹借了不少钱,还了点利息,可还是捉襟见肘,只几天没有还利息,便被人追讨上门了。
别人不知,她跟柳梦堂一听这钱数,便知儿子是为琼娘筹款赎身。当下只能拿钱打发走了要账的泼皮,更是将儿子狠狠责骂了一番。
原本这事情也就到此为止,柳将琚既然当初并没有亲自出面,也没漏了柳萍川的底细。那就算他们柳家倒霉,自当给了琼娘陪嫁,也不枉养育了她十五年。
可是近些日子,听女儿萍川提及,她才知,琼娘在京郊开了个食斋。心里不禁产生了疑问:这开食斋的钱是哪里来的?莫非是拿了柳将琚的高利钱贷做的本钱?
其实尧氏原也不在意,奈何到底是记住了“素心斋”的名号。
几次组局参加夫人们的宴会,都听她们提及了皇山下的“素心斋”是如何好吃。若是赶上初一十五这样的正日子,除非提前预定,否则一桌难求。
在那次宴会上,还有位好事的夫人,闲着替那素心斋拢了一笔账,一顿胡算下,若是赶上好时节,真是日进斗金呢!
听了这话后,女儿萍川回家时在马车里笑着道:“姐姐还真厉害,我离开崔家时,还甚是清贫,这才就久的功夫,就开了日进斗金的食斋……既然这么赚钱,怎么不顾惜着大哥,让他平白被父亲打骂……”
尧氏这原本存着的闷火,就这么的在女儿的轻声慢语下,越烧越旺。当下她决定,抽空去拿食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