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娘听得出来她的顾忌。若不是经历了一世,她还真想不到去皇山下开高糕饼铺的点子。
在如梦前世里,圣上后来下旨,在皇山下修筑了消暑的别院。偌大的皇家园林,占地甚广。原本的农舍店铺都迁往他处。
不过圣上仁厚,大沅朝又不短缺金银。这等劳民之事自然是有补偿,当时只要是划地内的田园房屋都折了市价按五倍赔偿。所以现在买一处店铺,待得经年得来五倍的赔偿,绝对够爹娘养老的了。
再者,在皇山下开设店铺,售卖的都是富绅豪客,赚一个月顶三个月,平均折算起来,不是比爹娘夫妻天天这样起早贪黑的要强?
琼娘心内一直担忧着几年后崔忠得了重病的事情,若是能少劳累些,也许到时爹爹病情也不会太严重。
只是自己重活一世的事情不好说给娘听,这么劝说起来,就浪费些唇舌了。
刘氏的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最后索性开口让琼娘小孩子家,莫担忧父母营生之事,总之,饿不着她便是。
可是旁边吃了几口饭后,便一直抽着烟袋沉默不语的崔忠,却开口道:“琼娘在高门大户里见多识广,她既然这般说,定然有道理……不过买店铺是大事,轻忽不得的,少不得去看看,明天我和你娘不出摊子了,只留你哥哥在家,我雇辆马车,咱们去皇山下转一转。”
刘氏见当家的拿小姑娘没边儿的话当了真,不由得心内一急。可又不好在姑娘儿子的面前骂那老不死的糊涂。
待得收拾了碗筷,二人回转了房中,刘氏这才盘腿坐在床上,拍着床被急急发难:“你个老东西!还真自己是做豪绅商贾的料?好不容易遇到几个败财的愣头青,这才手头见了真金白银,以后又不是能天天赚金叶子!儿子渐大了,眼看着就要说亲定媳妇的。琼娘嫁人时,也是要置办像样的嫁妆,哪样不是要钱的?若是买了店铺赔了钱,回到芙蓉镇也没有咱们摆摊的地方了。你要知道隔壁卖杂面的老五,可是几次三番想要占了我们的摊子……”
崔忠猛吸了两口烟锅,然后在墙上狠狠地磕了磕道:“就是他不占,我们也没法在芙蓉镇里呆下去了。这几日你呆在家中什么也不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都传成了什么样子!”
第13章
刘氏向来在家中说惯上句,见平日闷声不响的当家的突然发起了火来,顿时唬了一跳,道:“外面怎么了?”
崔忠皱着眉道:“也不知是哪个瘟生,竟然编排我们家琼娘被人掳去失了清白……这么下去,琼娘可怎么嫁人?倒不如趁早离了镇子,叫他们没有说舌的由头!”
刘氏一听,立刻炸开了,再细问崔忠外面人是怎么说的,可老不死的偏偏泥糊了屁门,崩不出半个响屁来了,只吧嗒吧嗒又续了一锅子烟叶。
她性子甚急,又是母鸡护崽儿的性情,当下便趿拉着布鞋,披了件衣服冲出了院子。
芙蓉镇小,每当日落时,街坊邻居们出来纳凉磕牙的就那么几处地方。刘氏沿着河堤往前,便到了镇中的大槐树下。
她没有登上河堤的台阶,只站在坝下听上面坐着的人闲谈。
只听见肉铺张家的婆娘嬉笑着道:“只当他家原来的那个萍儿就是不老实的,整日勾眉画眼儿的撩拨我家旺儿,没想到这新换回来的更是狐媚,在大街上就冲着有钱人抛媚眼,愣是撩拨得爷们儿心痒,将她拽上了马车……”
话儿还未落,便有人接捡了起来,讨趣问:“拽上去怎样?”
那屠肉的婆娘顿时发出刺耳的笑声:“还能怎么样,左右是男女凑将一处,那小娘松了裙带自便宜了大爷呗!听说下了马车的时候都一瘸一拐的了,也不知过了几回云雨……”
没等张家妇人说得尽兴,刘氏已经是从台阶上飞跑了上来,只瞪着两眼,炯炯地望着那妇人笑裂了的嘴。
那妇人连同听声的众人,全未曾料想刘氏跟鬼似的从河堤下冒出头来,接着便如母狼一般直扑向了她。
这张家的说嘴别家姑娘,被抓了正着,犹在发愣,就被刘氏按倒在了地上。
“烂舌头的婆娘!跟你在马车上似的!竟然编排我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倒叫人看看你的裙下藏了几个野男人?”
别看刘氏平日里招揽食客时,笑容慈祥,年轻未嫁人时却是娘家有名的辣货。如今气涌上心,两只胳膊的气力也分外大。竟然三下五除二,扯烂了那婆娘的裙子。
正值夏天,穿得单薄,这几下便露了相,惊得那婆娘双手一前一后,一边捂着一边缩身尖声大叫。
四周街坊平日忙着养家糊口,不得清闲,眼下有不用戏台的折子戏,自然个个瞪圆了眼看热闹,见见老张家平日不外露的陈年老腊味。
有那好事的觉得不够热闹,连忙去张屠户的门前知会,待得张屠户领着儿子张旺赶过去时,自家的婆娘已经窘迫得跳入河里,披头散发一脸涨红地与刘氏隔水对骂,而她的衣裙正在水面上浮泛着呢。
张屠户膀大腰圆,带着一股风冲过来,却看见自家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