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 冰结涟的祸(2/2)

了。赵先生做了拿手的红烧墨鱼，加了些花生米，一斤老酒，三人一起用了晚饭。赵先生走后，均臣又用五角洋在楼下买了两杯冰结涟[2]，与裕元各吃一杯。吃完没多久，两人忽然肚内作动，便忙去附近的恒利大楼里出恭，足足解了半个钟，都是粪糊，溏薄如水。回来时均臣又觉头涨，腹内仍咕咕地响真是难堪。抄小楷和日记也不情愿作了，于是二人十时就睡了。肚痛加上晚上不知哪里来的臭虫将均臣身上咬了许多小块，一夜没睡好。早晨六时，倒马桶的工人就来了，一班娘姨们都来倒马桶，闹成一片，嘈杂的声音真不入耳。均臣只好爬起来，将席子拿去捉臭虫，捉了二十只，从它们那些微小的身躯能够明显地观出饮得很饱的红汁，用手一捏就是一泡血，裕元好像早已习惯，仍呼呼地睡。捉完臭虫，均臣就去楼下灶劈间洗漱，小心地打开无敌牌牙粉的袋子，这还是前天在久福记买的，每袋洋三角一分。他蘸了些许牙粉在牙刷上，速速地刷着牙，之后又用冷水洗了一个冷水头，减了许多的痒，再用凉水洗脸。来上海后无论冬天多冷，他都用冷水洗脸，洗时将耳朵浸入水中若干时然后用干布擦燥，据说这样可使脑髓和皮肤增进健康。冷水洗脸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能省下一些开水，因为开水通常是到弄堂口常州人开的的老虎灶[3]去买，自己煮水一是麻烦二是费煤油。上星期店里刚发给他的三元月规钱，昨天一个礼拜天就用掉不少，所以还是能省就省了。这时裕元也起来了，洗漱完便一起下楼来到店里。

[1]當時上海理髮店剃頭師傅大多是揚州人，上海人稱年輕的剃頭匠為“小三子”，後來“小三子”成為對江北後生的統稱。

[2]即冰激凌。

[3]老虎灶又稱熟水店，專門經營賣開水生意。燒水的爐膛口像老虎張開的大口，尾部高高豎起像老虎尾巴的煙囪，因此上海人稱之為老虎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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