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升星现,四周渺无人迹,他见河曲叟、林萧萧二人去得远了,自己觅地睡了一觉,待醒来时,已经月上中天。
他施展轻功,蹑手蹑脚,不出一点声息,又悄悄折返到日主祠,环视周遭,见并无一人,借着月光,瞧见门上、泥像上自己所做暗记已不见,心知河曲叟定然是又来查看过,他心中一松,从窗棂折进去。
掏出火折子,点起一支蜡烛,转入一尊破烂泥像的后面,在地上一个稍稍突起的疙瘩上转动了几圈,泥像的宽厚高大的底座上忽然开了一个小门,原来是一个暗格。
暗格很小,高不过一米,宽三四米。原来古时修建寺庙房屋之时,常常会留一个暗格,用来藏物、防盗、避难,很有用处。
冯周仑很是了解这些习俗,在庙中转悠不多时,便发现了其中关窍。
暗门打开后,那宝血少年赫然便藏身其中,只是昏迷不醒,人事未知。
冯周仑见那少年仍在,心下大喜,便将那少年从暗格中抱了出来,便欲回帮复命。却不料,一个声音飘在耳边,道:“冯六侠好手段,高明!高明!”
冯周仑大吃一惊。烛火照去,却见河曲叟带同林萧萧二人已在庙中,冯周仑心中惊疑不定,不知他二人如何毫无声息出现。他脸皮厚,谎话被拆穿。仍然笑道:“今日与前辈屡屡相逢,缘分不浅。你我相识一场,何必为一个不知姓名的少年伤了和气。晚辈的确对前辈有所隐瞒,不过是为方便行事,对这少年我毫无恶意。”
林萧萧见那少年昏迷不醒,心中一急,道:“你将他怎样了?”便欲上前。
河曲叟怕她有失,伸手拦住她,道:“冯六侠若毫无恶意,何不光明正大向这少年说明情由,这少年虽性格倔强,却古道热肠,是侠义中人,定然愿意相救葛帮主,冯六侠又何须耍尽心急将他掳去,若非居心不良有所图谋,便是想将老夫也隐瞒在内。”
冯周仑冷声道:“若非前辈横加干涉,晚辈又何须出此下策?”冯周仑与河曲叟虽只一日之交,但知他为人,恩怨分明。
那少年对林萧萧有恩,河曲叟知恩图报,他若事先告知,再将那少年带走,有河曲叟在侧,行事多有不便。
况且,他一心想那少年加入盐马帮,依着河曲叟对盐马帮的偏见,此计绝不可行,是而才挺而走下,将那少年干脆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河曲叟找不到他,自然就丢开不管。熟料,千算万算,棋差一招,河曲叟竟然如此狡猾,耐得住性子。
河曲叟道:“老朽还以为盐马帮是行侠仗义之辈,原来也不过尔尔。叫你一声冯六侠,只怕你也受之有愧。今日你还想带走这少年吗?”
冯周仑听他奚落,也不生气,道:“前辈面前,晚辈自然不敢放肆。但前辈若自恃武艺高强,要替这少年强做主张,只怕这少年倔强性子,未必答允。”
河曲叟听他言之有理,道:“冯六当家足智多谋,定有计较!”
冯周仑道:“咱们不如等这少年醒了,问问他的主意,是愿意随同前辈行走江湖,还是加入我盐马帮。前辈以为如何?”
河曲叟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老朽在此等候便好,冯六当家帮务繁忙,想必有要事回禀帮主,况且盐马帮帮众千万,又何必在乎这黄口小儿。这便请吧!恕不远送!”
冯周仑在帮中虽算性子好的,但此时也被河曲叟逼急,怒道:“前辈在戏耍我?”
河曲叟冷笑道:“冯六当家的若想自取其辱,老朽也不妨做个耍猴人!”
冯周仑自知敌他不过,但葛柊坤中毒急需这少年的宝血,他虽然大可一走了之,但葛柊坤却必死无疑,而帮主一死,帮中必然大乱,常川帮与长河帮若趁虚而入,盐马帮百年基业只怕毁掉。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弊帮葛帮主身中剧毒,若无这少年的宝血,只怕世上再无药可救。前辈若见死不救,冯某为了兄弟情意,也只好会一会前辈的竹杖。”
河曲叟嘿声道:“这个中毒要他的血来救,那个中毒也要他的血来救,他小小少年,如何承受?”
冯周仑道:“前辈真是贵人多忘事,适才这少年才救了林姑娘,前辈当时心急如焚,病急投医,若当时知道这少年鲜血能救人,即便他不同意,只怕前辈也能做出割血救人的事,此时,林姑娘安然无恙,前辈却大言不惭的来教训我,难道只许前辈顾念故人之情,却不许晚辈有兄弟之谊吗?”
冯周仑这一番话说的极其无礼,他怕河曲叟恼羞成怒,暗暗将手挪到剑柄上,若河曲叟突然暴起伤人,也好防备。
熟料,河曲叟听完这一番话,却低头思索半天,道:“冯六当家说的在理,无论故人之情,还是兄弟之谊都弥足珍贵,适才是老朽的不是!不过冯六当家的也说,老朽也不能代这少年自作主张,冯六侠不如先行回去。若这少年愿意救贵帮葛帮主,老朽自当护送他前去贵帮。”
话已至此,冯周仑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将少年放到草席上,拱一拱手,道:“前辈是江湖高人,言出必践,晚辈在滨州城恭候前辈大驾。再会!”
他走到门口想起这少年穴道未解,又想河曲叟未必相信自己是在解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待天明,这少年自行醒转吧。叹一口气,走入夜幕中,往滨州城的方向走去。
林萧萧奔到那少年跟前,伸手摸他额头,鼻息,并无异常,却昏睡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