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珏将她身上的衣服层层除下,才发现,安佳怡也是那般的瘦,瘦得两侧的肋骨全都突了出来。
她一寸一寸地查看,忽地,她看清了她肋条之上浅浅的孔洞,越往下查看,那孔洞便越发的多,初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毛孔因被水浸着,变得粗大了,待凑得近些看得仔细,来弄明白,原来,那是针孔,是用极细的针扎成。
她不敢相信,抬起头来,只觉烛火在眼前摇晃,头竟有些发昏,身子便撞到了门板之上。
安佳怡死前,究竟遭受了什么?竟受到这般的酷刑?
而她,却一无所知。
她那一晚来到,定是来向她求救的,当时,只要她用心一些,多问她几句,她定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这边的响动引起了严华章的注意,他在屏门后边道:“怎么了?”
卫珏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华章,你以前学过针灸么?”
“学过,是家父教的,怎么?”
“有没有可能用到细如毛毡的针?”
严华章心底一突,道:“这样的针,倒是极少用到,一则,针灸的针法,都有一定章法,且禁忌较多,所用之针,都有定规,二来,用这样的细针,据我所知,仅在一处用到,便是孕妇难产之时,如有小儿持久不下,便用细如毛毡之针刺入孕妇腹内,使小儿掌心受痛,生力而下,但如此一来,孕妇之命也就保不住了。”
卫珏心底一突,将安佳怡身上的衫裙裉了下来,望向她的小腹,却心底一惊,只见她小腹微微突起,竟象是有身孕一般。
不,不会的,卫珏的心狂跳着,把那衫裙又盖在了安佳怡的身上。
安佳怡才被封为七品常在,尚未承恩,怎么会有孕在身?
如果弄错了,这是何等大罪?
是诛灭九族之罪!
卫珏定了定神,问道:“如此说来,这等手法,也用在了其它地方?”
严华章在屏风后面顿了顿,吞吞吐吐起来,“不错,如若有妇人不幸有孕,不想要那孩子,也会用此方法来流产,只是这方法极为凶险,对女子损害极大,早已经失传多时了。”
卫珏只觉眼前昏暗了起来,她的身子几乎不能站稳,她望向了平静地躺于木板之上的安佳怡,她的眉宇之间,有化不开的愁绪,屋子里的灯光,将她的脸照得明明暗暗……象是在指责着自己,为何你不关心她,哪怕有一句半句的相询都好。
安佳怡,定是将她自己逼到了无路可走了,可这逼着她的人,又会是谁?
她擅长制作美食,卫珏是知道的,可她从来不会什么医术,绝不会将针灸之法用在自己的身上。
严华章听得卫珏长久没有出声,有些担心,“是不是她身上,有这样的针孔?
卫珏猛然惊醒,道:“没错,上半身,到处都有。”
她心底抱有万一的希望,也许不是她猜测的那样,可严华章的回答却浇灭了她的希望,“这等手法,要刺入上半身许多的部位,甚至有些禁忌之位,你且看看,她的乳部,腰骶部、下腹部,是否有同样的针孔。”
卫珏垂下头去,颤抖着手把她的衣服重新揭开,仔细察看起来,她越看,心底便越发地冰凉,严华章所指之处,皆有细小的针孔。
“有的。”
“那便是了,原本针灸之法,禁忌极多,筋肉纠结之处,皮薄之处,女子的腹部,腰骶部,乳部,皆不可施针,但若用于那等用途,便要打破这样的禁忌,用细如毛毡的长针刺进那几个部位,反复施针,便能落下腹内孩儿,可这等手法,太过阴损,我也只要一部古籍之中见过,从来没有见人施用,就连太医院,也已严禁这种施针之法。”严华章停了停道,“她既是这几处有针孔,那便代表着……”
卫珏望着安佳怡平静的面孔,却是道:“不,不会的,不会的。”
严华章叹了口气,“你且按按她的下腹部,若是肿涨如鼓,那便是……”
卫珏抱着万一的希望,按向了安佳怡的小腹,一触手,便觉那里坚硬如铁,心底的一丝希望瞬间便熄灭了下去。
怎么会如此,为什么会如此?
她望着安佳怡皎洁如月一般的面容,似在向她微微地笑,劝着她,问她,这千层馒头好不好吃,如若好吃,我下次便再做些来。
可她没能等到,连安佳怡亲手做的千层馒头都放在桌上。
她想不到,这便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安佳怡,这一次,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珏主子,珏主子?”严华章没有听见卫珏回答,一着急,唤出了她的名字,“卫珏,此事如真如所料,我们不能再插手了,如若不然,会惹祸上身的。”
卫珏一惊,似是醒悟了过来,却是望定了安佳怡,摇了摇头,“不,我不相信。”
严华章在屏风后直着急,听得外头梆子声响,心底更急,道:“珏主子,现在这种情形,哪容得你相不相信?依我看,还是让她归于原处的好,等她再次被找着了,也不过是无头公案。”
卫珏却是笑了,“你让我将她重置于井中?再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井里呆着?等着她被人发现?发现她这样的情形?让她的家人蒙受那么大的冤屈?”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怒,她从来没有这么对严华章说过话,可此时此刻,却再也不能压抑自己的情绪。
严华章没有怪她,只是微微叹息,“珏主子,不如此,又能怎样?这种事情,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