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歇息,有什么事,等明日我再好好同您说。”
“我……”
张氏姨母还想再说什么,张孟野已经起身提步出了门。
宁皎皎看了看张氏姨母,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素娥,咬咬牙,一头冲出了屋外,紧蹑而上。
“表哥!”
张孟野回了头。
张孟野一回头,方才宁皎皎做足了的准备,鼓起的勇气顿时如青天里的一缕青烟,叫冷风一吹,散得干干净净。
纵使如此,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为的只是,表哥能不误解自己。
要知道她都是被素娥这个贱奴给骗了,亏她对她掏心掏肺,她却过来反咬她一口,累得表哥不定怎么再看她!
对于自己这位在朝中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表哥,宁皎皎心里不说有几分爱慕那是假的。
因着心里爱慕,才想方设法地张扬行事,吸引他的注意,他整日都忙于政事,哪有空闲看自己一眼?
因为在意张孟野对自己的看法,就更不能叫他看轻了自己。她从前做的那些事,都不过无伤大雅,但此番牵扯到她的清白和声誉,绝不能叫表哥误会。
宁皎皎做好了准备,正要开口。
“表……”
却没张孟野拦下了,截住了话头。
“你无需对我说,”张孟野的神色很冷,他很少冷淡待人,就算对待政敌也常常莞尔以对。
但对宁皎皎不同,对这位被宠坏了的表妹,不冷下脸来,是绝对不会反思自己的错处。
他眼神一冷下来,素日温和的神色一扫而空。
宁皎皎顿时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明明和往日没差别的眼睛,但此刻看着,却如一汪深潭,心思深沉,难以捉摸。
“把你对我的话省下来,去对无辜遭你牵连和算计的人说。”张孟野道。
一听到张孟野不客气的话,宁皎皎的眼眶中迅速漫起了一层泪水。
“我……”
“我……我并无此意,素娥她自作主张来求我,她……她毕竟伺候了我那么多年,念在旧情,我也不能弃她于不顾,我也未曾想算计那卢仲夏,他……”
宁皎皎还欲再说,张孟野却没再让她说下去。
“我只是你表哥,并非你至亲,你如何,于情于理,都不该由我管教,这些话,留待去向你娘解释。”张孟野神情淡然。
宁皎皎遍体一阵生寒。
“表哥!你不要不管我!”
眼见张孟野这话是要不再管她的事,张孟野的冷眉冷眼,宁皎皎顿时慌了起来。
张孟野拧眉,“你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那我便一样样细数于你听。”
“素娥是一直跟在你身边伺候着的,也该由你教导着,对身边人管教无方,这是错一。”
“她做出此事,你却被她牵着鼻子走,无法明辨是非,这是错二。”
“卢仲夏是天子门生,二甲第一,你如何比得了他?何来的自信觉得此人不过一介庶吉士?仗势欺人,自以为是,这是错三。”
“卢仲夏倘若真收用了素娥,你可曾想过,叫人此举无非断人香火,使人家宅不宁?此为错四。”
“性子骄纵,如今尚不知悔改,此是错五。”
“我……”
张孟野每说一句,宁皎皎的脸色就红一层,脸上火辣辣的,羞愧的红中更含着惊慌的惨白,她又羞又慌地掉下泪来,呜呜地哭道,“表哥,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错了。”
张孟野果然没有再说,却也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你自己好生想想,好自为之。”
说罢,两指微抵额角,疲惫地转身离去。
唯独宁皎皎留在原地,呜呜地咬着唇角,痛哭流涕。
她当真如表哥说得如此不堪吗?
她当真要同表哥说的那样去同卢仲夏道歉吗?
她要是就这么同他道歉,这……这叫她如何自处?
但……但表哥说得没错,她既然替素娥瞒下这事,还想法设法将素娥塞给他,无疑于乱人家宅,断人香火。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月上中天,白中泛着惨蓝,一如她眼下的面色,褪去了血色,苍白得泛着惨蓝。
*
第二天,简娣起了个大早。
大概三点半的时候,她就被卢仲夏从梦中喊醒。
“简姑娘醒醒。”青年试探性地小声戳戳她。
简娣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现在几点了?”
“寅时二刻。”
简娣的大脑吃力地转动了起来。
那现在也就是三点多?
大庆朝官员一般要三点多起床,五点前赶到左掖门等着钟鼓一敲去上朝。
卢仲夏不用上朝,平常起得也晚一点,但在首辅家中,总归要表现得勤奋一些。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