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内几人仿佛早知结果会如此,纷纷起身拂袖,面色不惊不喜,“那后面的人谁来处置?”
景沐月一回头,自然撞入陈清酒的眼中,他才发现这人的眸子竟是呈浅灰。
自景沐月来,陈清酒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而这下对视不过须臾,他便主动敛眉,不言不语时就像一个死人,而且不看那张脸,很容易教人忽视。
景沐月目光从他身上掠过,而后回头,“师祖意思是按规矩,明理遣散便好。”
早在上山前,监察司已审过来人的背景,天赋略好的,前几日就被带回了大若墟,不存在什么‘漏网之鱼’,几位监察官便是这个意思,决定下便前前后后地打算离开八角亭,景沐月在后,余光瞥见了拐角处不起眼的陈清酒,下意识止步,“你被分配在那门下?”
最前面的监察官闻声回头,笑道:“沐月,他没入选。”
景沐月有些好奇,而面前人仿佛后知后觉,木讷道:“我只是个,算命的……”
他那双瞳色甚是少见,让人不由得便多注意了下,但看久了却发现那眼神有种说不出口的诡异感,前面几位师叔已经走远,景沐月看他灰扑扑的面颊和略显清贫的衣衫,叹了口气,双手抱拳,“这位兄台,各位师叔若在言语间有所得罪,还请见谅。”
陈清酒不答话,似乎陷入了沉思,景沐月颔首正儿八经一拜,便离开了八角亭。
浅灰色泽的双眸清晰地倒映出了那白衣身影,烈火燃烧,陈清酒的身子在所有人都没看到的地方缓缓化为灰烬,虚空中,只听那人徐徐不急的声音空荡荡地响着。
“谁让我只是个,算命的……”
人世有一种职业,叫做相命。
相命者,利用人之八字、面相手相,配以八卦六爻、奇门遁甲、紫微斗数等等来预测或判断命运吉凶福祸,指迷算命。而对于这类人,民间俗称‘算命先生’,又作一名,谓之,卦师。
卦师卜筮,受万民敬仰,但那风光是在上古之时,如今修真境界内,卦师,就等于故弄玄虚、弄虚作假、欺世盗名的神棍。
哦,当然,此卦师非彼卦师。
其人上不知天文,下不知地理,十八般武艺无一j-i,ng通,生活自理马马虎虎,如今还得清苦的混着旁人的饭吃。
阿大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那人享用着本该属于自己的酱鸭腿,双目发绿,吐着口水,眼巴巴道:“先生,之前可是说好了啊,吃了我的酱鸭腿算命便不能收银子了。”
陈清酒啃了满嘴酱汁,伸手摸了一把,浅灰色眸子无情地看着他,“君子一言说话,算话。”
阿大生怕他反悔,赶紧将手伸了出去,把自己的生辰八字道出:“我是己巳年丁卯月戊寅日丁巳时生,先生,你看看,我何时能拜入大若墟王师祖座下弟子景沐月景师兄那里?”
陈清酒迟钝地理了理其中关系,作势掐指一算,右手拿着酱鸭腿,油手指了指他眉心,“右手……伸出,测字。”
阿大盘膝坐着,将自己右袖挽到肩膀上,生怕他看不准确,左手摁着膝盖,身子继续往前靠着,“简单,就测个我字。”
“我。”陈清酒重复了一遍,抬眼看了看他的掌心,“二戈反背为我,两戈斗且依存……是善恶,是贪廉,是真假,胜己身,便入大途……”
“噗嗤……”
耳畔传来几声轻蔑的嘲笑,阿大回头瞪了几人一眼,恶狠狠道:“笑个屁!我觉得先生说的没错!”
“是是,没错。”立即有人附和,压着笑意道:“我说阿大,你是想景师兄想疯了吧,我看有生之年,是见不到景师兄收弟子喽……”
“好你个小三,居然敢咒我!”阿大冲冠眦裂,卸了鞋底抽过去,又惹来一阵痴笑。
“阿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还信算命的这一套。”说话的人丝毫不顾及,不屑道:“也不知道那几位师叔怎么想的,这样的人也能安排入我清修谷……”
“十五!嘴巴放干净些!”少女双手叉腰,一双灵动的黑眼睛瞪着那人。
“十九师妹,你可真够见色忘义的。”十五干笑地摆了摆手,余光瞥向那不发一言的卦师,轻哼道:“我倒要看看,他能在这清修谷待多久。”
“你讨打的很。”十九沉着脸将人驱逐出去,而后摇着发髻坐在陈清酒面前,伸手取出一方绣帕给他。
陈清酒接过,干巴巴地道了句:“谢谢……”
“不客气。”十九眯眼,她笑得时候就像阳光一样灿烂温暖,好看的很,十九托着腮帮子,光明正大地看着他的眼睛,一脸羡慕道:“你这眼睛生的真是好看。”
“谢谢……”
陈清酒擦了嘴,伸手还打算将帕子递还给十九,阿大眼疾手快地夺过,瞪了他一眼,“帕子用了怎能再归还?”
“……哦。”
十九回瞪了阿大一眼,“你吼他做甚?”
阿大委屈巴巴地挪了挪位子,十九继而回头,又是一个甜美的笑容,“我阿爷同我阿爹都是水蓝色双瞳,真的,特别好看,可惜到了我身上,半只眼睛都没蓝色,可委屈死我了。”
“哦……真委屈。”
十九抬头看了他一眼,“哎,你真的没名字吗?”
陈清酒摇头,阿大乘机又凑了过来,扳着手指头道:“他既然来了清修谷,那按照清修谷的规矩来就好了,取名一百零八。”
十九趁势踹了他一脚,阿大痛苦万分地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