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哪个混账!”见一掌没有挥下去,这公子哥立马起了怒意。
成钰是个识眼色的人,见这公子哥衣着雍容,而他身后的马车也与寻常人家的不同,便略微颔首,轻声道:“望诸位恕罪,我家公子着急去前面寻家主,并非有意冒犯。”
“家主。”马车内的人突然出声,声音苍老,“不知是哪家家主?”
他话音未落,陈清酒便微微一颤,躲在了成钰身后,一手捏着柳环,一手紧拽着成钰的衣袖。
这番举动带着惧怕之意,成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马车,说道:“是柳家家主。”
“哦,原来是柳家主。”车内人一阵轻笑,随后掀开帘子,对着那公子哥道:“枫儿,既是柳家主身边的人,你又计较什么。”
车上人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转过头的时候突然双眼微眯,成钰看得清楚,他稍作停顿,而后又温声道:“不知小友人身后的这位公子,是柳家主何许人也?”
他五指收紧,面上笑意淡淡,成钰慎重答道:“这位公子是家主的故交。”
“故交呐……”男子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笑道:“敢问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同家主,姓柳,名既白。”
“柳既白。”男子喃喃自语,须臾抚须一笑,“好名字。”
他顿了顿,对着马车旁的公子哥招了招手,道:“我儿,对这位公子道个歉,我们走吧。”
那公子哥瞪着眼,当下象征性地抱了个拳,而后离去。
“哥哥……”成钰回身,那人却依旧抓着自己衣袖,不肯露头,他当即无可奈何地将人挖了出来,“那人已经离去,哥哥是认识他吗?”
“我不认识,不认识。”陈清酒摇着头,红了眼,步子一直后退,喏喏道:“柳,折枝,我要去找他……”
“好好。”成钰将人抱入怀中,轻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慰,等到人不再发颤时,他才握着他的手,带人离开了后山。
之前遇见的人坐着马车,成钰脚程自然比不过,因此在游廊处又瞥见了他们。
成钰握着陈清酒的手,目光微沉,他可以肯定,那名中年人与此时的兄长有所瓜葛,说不定兄长这一身病也是拜他所赐。
“若是明弈在这里,该是什么样子。”成钰心中这样想,他咬了咬牙,最后恨了心,松开陈清酒的手,微微俯身,“哥哥,柳岸就在前面,你先一个人过去给他送了柳环,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陈清酒没有应声,他垂着脑袋,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柳叶,“儿茶,你是不是还在生气,那我,我不送他东西了……”
这语气,成钰直听着难受,他半晌不语,最后点了陈清酒的额头,哭笑不得道:“多想什么呢?我一会儿就找你。”
“真的?”
陈清酒泪眼汪汪地看人时,总能叫人心头柔软。
成钰点头,陈清酒这才转身。
他走了几步,成钰目光看向远处逐渐绕过来的人,几个纵身轻跃,便躲在了假山之后。
陈清酒抱着柳环,一直低着头,没看到那人的靠近,对方先拦住了他,为首的依旧是那个中年男子。
那人神色复杂地看了陈清酒半晌,只见面前人头戴花环,被他挡了去路,便一言不发地缩在角落里。
中年人道:“颜既白。”
角落里的人不说话,甚至眼皮都没抬。
他身边的公子哥轻笑出声:“父亲糊涂了,此人姓柳。”
“不,他姓颜。”中年男子一口笃定,抬步靠近他,仿佛喃喃自语:“你果然是个怪物,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活着?”
陈清酒又缩了缩,他似乎着急去见柳岸,目光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声音细若蚊虫,“我要去找柳……别枝。”
中年人嗤笑,随即俯身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颜既白,我那好弟弟都被挫骨扬灰了,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我要是你,就下去陪他了。”
陈清酒握着柳环,频频后退,最后背抵在柱子上,哑着声音道:“我不认识你,柳……别枝,他人呢?我要找他。”
中年男子一愣,颇为嘲讽地看着他,“你是真傻还是假疯?颜既白,我那好弟弟才离你而去多少年,你就按耐不住寂寞,跟别的什么人勾搭上了,好歹也是誓海山盟,名字入过我褚家族谱的,你还真有脸呐……”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成钰藏在假山身后,登时犹如雷击。
什么誓海山盟?他弟弟又是谁?兄长在遇到柳岸之前究竟与何人还相识?他是被谁害得?
然而还不等成钰深思,那中年人眉头一皱,竟挥袖离开。
陈清酒大喘一口气,抱着柳环跑了。
上完香的柳岸一出庙门,便见陈清酒揣着狐狸,大汗淋漓地站在外面,等到他靠近,陈清酒才将那个半扁不圆的柳环拿了出来。
“给我的?”柳岸看着他眼底的光亮,温柔一笑,屈了身子,让他好把那柳环放在他头上,末了,又细心体贴地给他擦了满头汗水,“下次不要这么着急,我又不会跑。”
陈清酒歪头咬着唇,许久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柳岸唇角上扬,从衣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俯身替他系在腰际,“这个给你,当做礼尚往来。”
还没等陈清酒仔细把玩那枚螭纹玉佩,柳岸又问道:“明弈呢?我不是叫他跟着你吗?”
他话音刚落,成钰便闪身出来,目色微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