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春荫河的地方,生前没能在这俗世过上打马花间快意恩仇的日子,就想死后能好好看一看这个世间。
最后没死这个事,她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她没有细说,萧媺也就没有细问。
现在来看,当初她说的“有一年春猎”便应是这一年了。
这样也是对得上的,上一世这个时候,她没有去春猎,至于阿宛受伤的事,且不说卢家有没有保密,她那时在侯府一团糟,就算卢家的口风不严,她也没有闲心关心别人。
郑恽这时也看到了羽箭上触目惊心的一个“恽”字。
他不是只有匹夫之勇,故此在一看到这支明显属于自己的箭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并不复杂,只是一个专门针对他布下的局而已。
“提醒郑大人一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找本宫了,您要是想好了应该怎么做就请快些,否则到时候就是有口难辩了。”萧媺凉凉道。
她当然不会愚蠢到觉得卢照宛受伤是郑恽做的,不过在这种时候,她还是很乐意作壁上观的。
郑恽心里憋着气应道:“下官知道了。”
说着,他便择下旁边的野草放在手里揉碎,又将卢照宛身上的衣裳撕开。
萧媺刚想制止,倏然却想起来现在中箭的是卢家小公子,忍了忍,将话咽了回去。
郑恽不知道身后的萧媺内心的挣扎,专心地将面前卢照宛背上的羽箭拔了下来。
听见卢照宛闷哼一声,他下意识地停下动作。
萧媺看见她背上的鲜血汩汩而出,急切地催促道:“郑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
郑恽“哦”了一声,连忙将揉碎了的黄荆敷在了她的背上。
眼看着血慢慢被止住了,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他深深看了眼萧媺,道:“今日之事,烦请长公主遮掩一二,来日有机会,郑恽定当相报。”
萧媺冷脸看着他:“郑大人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
“公主!”贺清时翻身下马来到萧媺面前,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她,问道,“公主您怎么样了?”
他刚想将人扶起来,却被萧媺“哎哟”一声打断:“你等等!我……我脚崴了……你先想办法救我身后的卢公子吧!”
贺清时这才转头看向她背后,苍白着一张脸的卢照宛不省人事地躺在萧媺绣了绯色梅朵的白披风上。
“就你一个人来吗?应该还有人在你后面吧?你先把卢公子带回去,我在这里等他们过来接我好了。”萧媺看着贺清时晦暗不明的神色,自觉善解人意地道。
贺清时还是不说话,走到卢照宛身前蹲下,仔细查探了一番他的伤势。
比起一个平素并没有交集的卢照宛,显然他更担心萧媺。
临走前他对邵晋说过,半个时辰不见他回来就禀报皇上请令搜山,这时候,皇上带过来的,以及驻扎在猎场的侍卫应该已经出发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到卢照宛,而卢照宛伤势虽然不轻,但是背后的箭伤已经被处理了……看见萧媺面色凝重,他最后还是妥协下来,将卢照宛抱上了马,和之前萧媺的动作一样,抽了踏雪一鞭子,踏雪便朝着来时的路奔去。
看着贺清时走过来,萧媺不自觉地缩了缩脚,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
在看到阿宛之后她心里就着急起来,路上找线索的时候没注意,身上的衣裳被路边长着刺的树枝钩破了,靴子里也进了沙砾。本来没注意,只是在郑恽走后,她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脚上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
她刚把靴子脱下来想看看自己的伤口,又想起来找她的人马上到了,她还是把靴子穿上比较好。
结果刚一穿上靴子,她还没走两步就因为脚底委实痛得厉害就停下了,谁知道路上太滑她又没站稳,一下子就跌倒了。
等她想站起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脚崴了。
贺清时回到萧媺面前,低垂着眸,鸦羽似的的睫毛在他玉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萧媺坐在地上望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又想到两人对月饮酒的那个晚上,而现在,时隔三月,赏心悦目的贺清时又来到了她面前,甚至两人还离得这样近。
她咽了口口水,正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时候,贺清时便弯下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还不忘低声在她耳边道:“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还望公主见谅。”
萧媺一仰头就看到他脖颈上突出来的喉结,再往上是他如玉的下颔,颜色浅淡的薄唇,挺拔的鼻子,还有……深如寒潭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