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放心。”
确实是这个男人的作风。林医生把签字笔放下,抬头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之前我家阿姨和我说,只要我一离开家,妙妙就在窗前一坐一整天,水不喝一口,话也不说一句。我不太信。因为她和我在一起,虽然是挺敏感多心的,但绝不到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地步。”
喻文卿语气稍有停顿:“可她说的是对的。”
周文菲晚上回卧房睡觉后,喻文卿让公司的人过来装摄像头,只有他有查看权限。白天坐办公室上班,两台笔记本一左一右开着,一台办公,一台监控,老觉得监控的那台,摄像头有问题,尤其是周文菲钻进帐篷不出来,几个小时画面都是静止的。他会烦躁得想回去把周文菲揪出来在镜头前晃一晃。
“抑郁患者装开心、装乐观,是他们一种很正常的状态。”
“可在亲密的人面前也需要吗?是我给她压力太大了?不敢在我面前展现一个真实的自己。”
“也许就是她爱你的方式?健康人谈恋爱,就一定敢展现一个真实的自己?”林医生把办公桌上的纸笔收好,皮椅转过来,面对喻文卿,“她展现出真实的自我,你确定你能完全地接受?”
喻文卿一怔:“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早就接受了。”
林医生点点头,做总裁的人就是,无论对什么事,底气都特别足。
“你不打算告诉她,你知道她的这段经历?”
喻文卿无奈心酸地笑:“怎么说?她想让我当她第一个男人,也想让我这样以为,而我告诉她我不是?还是要我再深入地和她探讨一下,女人的贞操不在那张膜上。这样能减少她的伤痛吗,医生。可能有女孩不在乎,但她在乎。如果她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一辈子不知道好了。”
“一辈子很长,总有一天……。”
“一辈子是一天一天斗下去的。”
“正因为有这样的经历,她想在你心中留下一个不那么糟糕的形象。而且,我说的真实的自我,不单单指她过去的经历,而是她抑郁的常态,你能接受她这样一整天都无趣、消沉,或者暴躁,歇斯底里?”
喻文卿苦笑:“她依赖我,但是没那么信任我,对不对?”
他想起另一件事:“我之前觉得,没有把我……太太的事情处理好,导致她和我没有一个光明的开始,这件事对她伤害最大,所以我尽全力弥补这个。姚婧持香港护照,当年我和她也是在香港注册结的婚,法律认可分居协议的效力,所以我和妙妙不是非法同居,这些我和她都说了。可她对我和姚婧的分开还是很介意,我三次去纽约,她没有问过一句话。我觉得,我在纽约住半年,她都不会问。”
可周文菲也不是一点醋都不吃。汪明怡的醋她吃,那个sherry更是酒都泼了,为什么不吃姚婧的醋?真的放心,还是觉得自己没资格来过问?
“也许她对你太太还有你女儿有愧疚感?”
“有必要这么大?她明明知道,我和姚婧在她回来之前,就已经过不到一块去了。她既然想呆在我身边,就该明白,她不可能再得到姚婧的喜欢。”
“你把太太和女儿送去纽约,在他人看来,是不是一种抛弃?”
“我没有抛弃。”
“你这段时间有见过周小姐的母亲吗?”
喻文卿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没有,我不想让她和妙妙再有接触。”她是周文菲今日如此痛苦不堪的源泉。
“那你知道她从小的生活环境么?”
“听我岳母提过,吃百家饭长大的。”
“你觉得周小姐和她妈妈,有没有性格或是行为上很相似的地方?”
“很多。”现在的周文菲更像许开泰没出事前的周玉霞,所以喻文卿才怕,怕他的狠心绝情造就第二个周玉霞,“心思细腻,待人温柔,没什么主见,总是听别人的。”
“喻先生,假设现在有个十岁的女孩子站在这里,你怎么和她解释,你把妻女送去纽约的行为,不是在情感上抛弃她们?”
“妙妙成年了。”
“她十八岁了,但你知道,她的心理年龄没有到,也许停留在她爸爸出车祸的那一晚,也许停留在疑似被性侵的那一晚。”林医生想,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说话还是要严谨点,“心理学上有个专业名词叫——退行。所以你不妨站在一个被遗弃的孤儿角度,是否更能理解,你送走妻女的行为所导致的不安全感?再把这种不安全感,和自己抢来的爱相比较,……”
“她担心我有一天会那样对她?”
“对有些人而言,被抛弃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站在一个心理医生的角度看,周小姐母女的一生,可能要花很多时间,和心里那个被遗弃的孤儿搏斗。”
喻文卿突然想到,慌张无措下的周文菲从来没有问过“你喜不喜欢我?”,“你爱不爱我?”,她总是说“你要不要我?”
他的心在隐隐作痛。妙妙,到底要如何才能治愈你心灵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