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沈之仪就去上衙点卯, 林重阳则不紧不慢地起来洗漱、晨练, 然后再整理文稿, 吃了晌饭的时候冯顺赶车来接他。
林重阳跟厨娘几个告辞坐车去林毓隽租的小院子,昨天来的时候光线不好没仔细看, 今儿离开的时候, 林重阳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建筑,越往东走, 靠近皇城方向那些府邸就越尊贵, 虽然看起来低调不张扬, 就门楣上挂着的那块匾额已经足够气派的。
本朝住宅等级规定, 只有三品以及以上的大员其住宅才能称为府,其他人只能挂x宅的门牌, 而且对门楣上的匾额也做了大小等规定, 反正就是事无巨细地强调等级。
皇城一圈包括他们所处的这个大时雍坊,住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官员,富商们主要住在东城西城, 如果他要买宅子,估计也得往这些地方去。要考虑方便考试就只能选东城,如果以后做官,也可以考虑暂住朝廷分配的公房, 再慢慢买合适的宅子。
从枣树胡同去喜鹊胡同,跨越大半个都城,所以说古代出行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林重阳塞了俩垫子靠在车厢上闭目思考文章,随着走动, 外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就知道是到了棋盘街附近。
冯顺是个懂事的,又得林重阳和林毓隽指点,在京城这地方,一不小心就能踩到几位大爷,所以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又谦恭的态度,这一点冯顺做得很好,一路上难免会有一些小麻烦,但是都被他轻松化解顺利通过。
嘈杂声又渐行渐远,然后就到了安静的喜鹊胡同。
林毓隽等人已经搬进来,林安夫妻俩带着丫头小厮们轻手轻脚地收拾,其他人都在屋里讨论考试的事情。
“重阳回来了!”赵文藻说了一声,一群人都呼啦啦地迎出来,陆延、庄继法、蓝琇、孙机也带了各自的家人同乡们来了,又是一院子人。
见了礼,王文远笑道:“重阳,子顺他们打探到主考官是杨大学士。”
子顺就是陆延的字。
陆延笑道:“重阳都去沈编修家了,怎么会不知道这个。”
那些同乡同年们都齐刷刷地对林重阳行注目礼,越发崇拜不已,虽然他们一个个年纪都比林重阳大了不少,却没人在乎这个,他们似乎忘记年龄这个界限。
林重阳让冯顺把那只木匣子搬来,“咱们屋里说吧。”
陆延等人也带了不少杨琦的文章来,还有各家长辈以及亲朋对杨琦的一些印象,反正力求将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扒得透透彻彻的。
林重阳笑道:“杨大学士最近只怕要喷嚏连天的。”这么多人惦记念叨,耳朵估计都熟了。
众人说笑一番就开始看文章,顺便将自己最清晰的思路说给别人听,互通有无。
林重阳已经将关于杨琦的判断整理了一张纸,赵文藻给大家念念。
“好!有重阳这篇文章,咱们又多了几分把握。”庄继法笑道:“比在朝的一些官员们分析得还到位。”
林重阳就将功劳推给沈之仪。
蓝琇笑道:“幸亏有重阳。”
大家都认定因为沈之仪和林重阳是同门师兄弟,所以才会这样帮衬,他们也跟着沾光。
考生们废寝忘食地研究考试文章,林安则带着小厮们去采买考试用品,各家都把钱交过去,或者打发自家小厮跟着一起去。
买考试用品也是很有门道的,尤其是特制的衣帽鞋袜。
虽然已经是二月初,打了春,可今年格外冷,尤其是贡院那种常年封闭三年才开两回的地方,加上席舍一面敞开,背面也是漏风的,不但阴冷阴冷的,而且还有穿堂风嗖嗖的,坐在那里吹上一天,绝对能把人吹中风。
这种时候必须要穿又厚又保暖的才行,可偏偏事与愿违,为了防止挟带、作弊,朝廷规定考生们不能穿带夹层的衣服。因为夹层易于藏匿,凡是里外两层或者中间还要再絮其他物的都不行,必须单层才行。
单的穿十件也不顶一件棉的啊,更何况加上xiè_yī、中衣、贴里这些总共也不许超过五件,所以很多人直接不穿亵裤而是多穿一件贴里或者裤子!
有商人脑子活络的,就做了专门的皮衣、毡衣,反正也是单层没有里子,还有特制的帽子,尽可能暖和一些。
另外还得带着特制的大肚风炉,这种风炉肚子内一次可以放很多木炭,不用总去管,顶上坐着小锅或者水壶,用来煮饭、烧水,非常方便。
因陆延等人也住附近,所以晚上大家索性一起吃饭,饭后继续研究文章,每人猜几个题目,各人类型不同,大家可以破题、理思路。
这种方法不错,很多人表示受了启发,注意到之前不曾留意的细节。
林重阳自然也大有收获,集思广益,向来都是不错的。
尤其是林毓隽,他这一天很少说话,都在不停地吸收吸收吸收……他感觉自己从前的读书方法竟然都是落伍的,低效无用的。林重阳觉得不过是他因为久考不中有些情绪低落,如今被小辈们给刺激得不请,调动了积极性而已。
夜里林安带人回来,满面喜庆,“少爷,碰到荆老板,他送了咱们好些个考试用品。”
凡是荆老板认识的,人人都有份,林重阳单独一份儿。
荆老板送的有衣服和吃食,还有上好的笔墨等等,都用符合会试要求的考篮装着。
各自散去回去休息,林重阳也拎着自己的包袱去房间里看看,看到里面衣物的时候,他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