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冬天,可屋里烧着炭炉,热乎乎的,并不会着凉。
到最后席间就林重阳坐在那里相陪,沈之仪靠在炕柜上,手里握着酒杯,微微歪着头,倒似乎是睡着了。
林重阳瞅瞅他,“沈兄?”
沈之仪抬头看他,眼神有些迷离,“嗯?”
这是喝大了?
林重阳摆摆手,“时候不早了,要不要沐浴安歇?”
沈之仪突然笑道:“你知道京城处处温柔乡,处处是陷阱,以后你去了,一定要记住。”
林重阳打趣他,“看来今夜没有请俩温柔美人来陪酒唱曲,实在是不够尽兴。”
沈之仪突然提起筷子轻轻地敲着酒盏,缓缓地唱道:“看、不尽朱楼高阙,数不尽fēng_liú过客,道不尽功名富贵,享不尽温柔如水……”
林重阳心道:这货难不成在京城惹了fēng_liú债跑这里来躲?
想想也是,堂堂探花郎,跨马游街,那可是满城骚包去的,大姑娘小媳妇估计都喊破嗓子。
他让人将酒席撤下去,又指挥着林承润和韩兴帮忙提洗澡水,“沈兄若是没喝多,可以沐浴了。”说完他就掩上门悄悄出去。
回到东厢,林承润和韩兴笑道:“京城真是个好地方。”
林重阳看着他们,“为什么?”
“看桀骜不驯的沈学兄也被训成谦谦君子啦。哈哈。”
林重阳道:“所以,我觉得你俩最该去京城呆着。”
林承润一拍胸脯,揽着韩兴道:“你放心,我们俩一定会陪你去京城的,那里猛兽如林,我们怎么放心你自己去!”
狡猾桀骜的沈之仪都变得这样,小九要是去了京城,还不定得怎么着呢,哎呀,可别变成小白兔那样,自家兄弟还是自己去守着放心。
林承润突然就觉得受了刺激,应该好好读书,也去混过翰林回来!
做不了翰林,可以做庶吉士,那也是翰林预备官!
韩兴却是朝着武状元使劲的。
沈之仪没带多少行李,林重阳就去要了林大秀和林承泽没穿的衣裳给他。
沐浴之后,沈之仪又换个人,之前那个眼神迷离情绪低落的人早不知道滚哪里去了。
林重阳看他无碍,就道晚安,却被沈之仪叫住。
沈之仪道:“这功夫还不困,过来说说话吧。”
林重阳就去拿了没用过的手巾丢给沈之仪擦头发,再把炭盆挪过去,烘一会儿很快就能干。
沈之仪看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笑了笑,“无用社如今名声在外啊。”
林重阳诧异道:“真有那么厉害?”
沈之仪点点头,“有。”
林重阳道:“都是陆延和庄继法、蓝琇他们的功劳,现在还有赵文藻、王文远、孙机他们,每个月要办两场讲学,这两年莱州、青州、登州都有分社,生员数量比从前增加了两成还多。”
沈之仪笑了笑,这小子还是那样,从来都不抢功劳,谁要是跟他做事他必然是最好的伙伴,任劳任怨,事情做得周到,事后还不抢功劳。
“重阳,你知道当初你那个御赐神童是如何来的?”
林重阳摇头,“这里面还有典故不成?”
沈之仪曲起左腿,以手支头靠着,“有,不过我也是事后听人说的,当时今上因故盛怒,满屋子太监战战兢兢,这时候看到严知府的请功折子,说了句‘此乃神童’,御前的大太监立刻就跟了句‘人言圣君在主,才有祥瑞现世,而神兽神鸟皆不如人瑞。此神童当为圣君之人瑞’此言一出,今上倒是笑起来,还将人叫去问你的事情,一时来了兴致,就让人做一块御赐神童的金牌给你。去年锦衣卫南下,你又帮着历城县衙破了拐子大案,各级衙门也有折子上去,今上笑眯眯地拍拍桌子说‘果然是御赐神童,一出手必然不同凡响。’大太监附和说‘陛下,那该赏他什么?’陛下却又没说,隔了会儿却说了句‘还是小了些’。”
林重阳笑道:“原以为陛下定然是龙威赫赫,威严不凡的,这样一听倒是很慈祥。”
沈之仪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要先入为主。你可知这话的意思?”
林重阳沉吟道:“字面意思是说我年纪小,赏赐大了不适合。后来朝廷没有赏赐,但是我得了将近一千两银子的好处,买了这栋院子。”
沈之仪见他就满足于一千两银子不禁觉得好笑,他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林重阳的双目,缓缓道:“别人都以为这个意思,可为兄却有不同见解,你要不要听?”
林重阳看他面色严肃,便也收敛笑容,“沈兄不远千里前来,小弟自然要洗耳恭听的。”
沈之仪附耳低声道:“十二岁的神童比十五岁的神童有价值。”
林重阳一怔,侧首看他,“沈兄的意思?”
沈之仪点点头,“正是如此。”
十四岁之前都算神童,可按照林重阳自己的计划,他只是想早点中秀才,有个功名好在外行走,找他娘也方便。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要早日参加乡试,计划着最快15岁参加乡试,然后16岁北上参加会试。
听沈之仪的意思,他既然有御赐神童的金牌,那最好还是在神童年限内中举。
难道自己来年要下场不成?
“沈兄,我并没有参加科试。”
沈之仪笑道:“你有御赐神童的金牌,参加什么科试?”
“只是,这一年小弟并未认真读书……”林重阳还是有些挣扎,当然不是真话,他每日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