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而返,连廖妈妈的面都见不着,他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城里起了流言,说天花传到京城来了。城里现在人人自危,连国子监都放了假,进出城也很不容易。
二皇子欲引灾民进京的折子,也被天子暂时搁置了下来。
很快汪先生又告诉殷红豆,痘浆难得。因为能找到的患疫病的人,离京城还远得很,一去一回,至少要七八天的时间。
天花发作到死亡,也就半个月的时间,殷红豆不知道长兴侯府会怎么处置傅慎时,但她不能等了。
殷红豆也没收拾,只换了件不起眼的衣裳,就与王武两个坐着马车进了城。
进城的时候,他俩受到了盘查,幸好王武是良籍,否则殷红豆身上什么证明也没有,肯定进不了城。
二人顺利进去的时候,天快黑了,他俩饥寒交迫,在城门附近傅慎时名下的酒楼里,随便吃了些东西,便赶往长兴侯府。
待到了长兴侯府巷子附近,殷红豆叫王武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躲起来,她则去了廖妈妈家中。
廖妈妈和长兴侯府其他管事妈妈、媳妇们一样,住在侯府附近的胡同里,殷红豆上次见殷家本家人,就是在这边胡同的院子里,她敲了门,是个脸生的人媳妇开的门,她摸出碎银子,小声地问:“廖妈妈可在家?”
那媳妇见了银子,扭头往后一指亮着灯的人家,道:“在。”
殷红豆谢过,快步往里廖妈妈住的屋子里去了,她再敲门时,是廖妈妈给她开的门。
廖妈妈原是一脸憔悴相,见到殷红豆大吃一惊,她连忙拉着人进屋去说话,急切地道:“你这丫头上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跑了!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世道,跑了只有死路一条!”
殷红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拉着廖妈妈的手,紧张地问:“六爷现在怎么样了?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廖妈妈忽然怔住,讷讷无言,握紧了殷红豆的手,嗓音一下子就哑了,道:“……夫人不准外传。你可是知道了才回来的?”
殷红豆头皮发麻,浑身僵冷,廖妈妈这么说,证明傅慎时是真的得了疫病,她茫然地点了点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她哽了一会儿,问道:“可是大夫诊断过的?大夫亲口说了吗?您听到大夫亲口说的吗?”
廖妈妈点头,哀声道:“先是侯府巷外坐馆的大夫诊治的,我当时也在院里,大夫说,都出疹子了……过不了两天就会变成水泡,这时候得这个病,不是天花是什么?六爷又常在外跑,恐怕真是接触到了不干净的人。不过夫人说,还要让御医明天来确诊一次,等出了水泡,一定就准了。”
殷红豆脑子轰然一下子炸开,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胡乱猜测和亲耳听到事实,根本就是两回事,傅慎时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一下子得了致死的病,她一时难以相信。
她的心口却没有跳得很快,意识也没有混乱,甚至出奇的冷静,她很镇定地道:“这个时候院子还没有下锁,您带我进去吧。”
廖妈妈愣住了,她红了眼眶,哽咽道:“你想好了?你若进去了,是再也不可能出来了。”
殷红豆倒不是要去送死,天花的传播实在惊人,十死八九,不接人痘很难活下去,汪先生说痘浆不好找,不如就近寻了傅慎时的用,她还能陪他度过最后的几天。
若运气好,她接成功了,一则不怕再染上,二则汪先生他们也敢接人痘。若运气不好,那也是命。
傅慎时若被御医确诊了,极有可能被送出去,殷红豆还有机会出来,她回了廖妈妈道:“我想好了。”
廖妈妈抹了抹眼泪,领着殷红豆往西角门去,路上边走边走说:“我是被六爷赶出来的……六爷临到头,还有你和时砚两个忠心的丫头小厮,以后也不孤单了。”
她还有一家老小,傅慎时怎么舍得让她陪葬。
到了西角门,殷红豆进门前,打发了王武回去,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往院子里去了。
门房认廖妈妈,俩人顺利地进了内院。
走到了重霄院门口,廖妈妈开了外面的大锁,殷红豆没让廖妈妈再送,她道:“您回去吧。”
廖妈妈又重重地握了握殷红豆的手,道:“你进去了我再走,现在院子只能进人,不准出人的。”
殷红豆心里明白,她推开门进去,院门便被牢牢的锁上,将里外彻底隔绝开。
廖妈妈挥泪离去,殷红豆转过身,睁着双眼,面对着空旷的重霄院。
入夜了,重霄院上房和厢房的灯都亮着,殷红豆方才开门的动静,惊动了厢房里的丫鬟,翠叶和翠竹二人猛然推开门,发丝凌乱地朝她跑过来。
翠竹扑到殷红豆身上,胡乱摸一痛,疯疯癫癫地问:“钥匙!你是不是有钥匙!红豆!你把钥匙给我!我求求你,你把钥匙给我!”
翠叶也抱着殷红豆哭,问她是怎么进来的,哀求她想法子让她出去。
殷红豆低了头,傅慎时发病前后,这几个丫头一直在院子里伺候,秦氏怎么可能会放她们出来,若非看在傅慎时还没死的份上,需要人伺候,只怕是会弄死她们几个。
翠微也披着衣裳从房里出来,靠在栏杆上,远远地看着这边。
即使是夜,殷红豆也能瞧见翠微眼眸里的光,肯定是和翠竹、翠叶是一样的。
殷红豆还没有办法做承诺,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抚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夫人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