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九月初,阳光明媚,通往京师的大运河上。
三艘气派的官船排成一列在波光粼粼的运河上行驶,岸边是人声鼎沸的闹市,不时有人驻下脚步对着船队指指点点,谈论着那会是哪家的达官贵人。
“回长公主,眼下咱们已经到了通州了,再过小半个时辰,约莫就能到京城了。”中间的大船内,敏元倚在美人榻上,一个小丫鬟坐在地上为她轻轻捶着腿,旁边还站了个一身淡黄色衣衫的少妇。
“这么多年在田庄过日子,亏得你对外面的事还这样清楚。”敏元笑着看了看丹朱,称赞道。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坐马车往返,已成了习惯,原也不打算改变,但丹朱说近些年在运河上行船已是十分便利,比走陆路还要快些,且她问过沅沅,她也是不晕船的,那就又多了个舒服的好处。相较之下,她自然是选择乘船了。
丹朱这丫头倒是心思活络,用的得当,定然是个好帮手。
丹朱听了忙道不敢,又不着痕迹的恭维了敏元几句。
敏元心情舒畅,想到已经好一会儿没露面的女儿,便问道:“郡主呢?”
“郡主拉着紫笙姑娘问府里好玩儿的事儿呢,紫笙姑娘倒是合郡主的眼缘。”
敏元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丹朱闻言目光闪了闪,陪着敏元说了一会儿话便又退了下去。
另一边的船舱里。
“这样说来,大姐姐为人很好对不对?”意映撑着下巴,笑着对坐在对面的紫笙道。
半月坐在另一边,只安安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笑,不时给两个人添茶续水。
紫笙点点头,道:“大小姐在外面虽有跋扈的名声,但实在是因为太护着姊妹了,难免和人起冲突,但她对家里的人,是实打实的好。”
她在长公主身边伺候许多年了,一心一意地盼着她好,若是回归的郡主能不和作为嗣女的大小姐起冲突,能让长公主少些烦心事,便是她最想要看到的事了。再者大小姐也就是对外性子直了些,人品还是没话说的。
意映听得眉开眼笑的,她对这位大姐姐,如今确实是十分感兴趣的。紫笙说说话都不曾高声过,看上去十分文静,从不为难别人的薛意晨,却曾经为了三小姐薛意莛,掌掴国公府方家的嫡女,幸亏长公主出面护住了她,但两人如今势同水火,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那方家小姐是个辣椒性子,将薛意晨仗势欺负她的事情说得整个贵女圈都知道了,但京城的贵女,大多数都是有一副玲珑心肠,也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问完了父亲哥哥和这个便宜长姐的事,她便问起了自己名义上的祖母,于老夫人:“紫笙姐姐,待我回了薛家,可要去跟祖母请安?”
紫笙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郡主到时看长公主怎么说吧,奴婢猜测大抵是不必的”
意映皱了皱眉,于氏虽是当年于贵妃的亲妹妹,但如今天朝推崇孝道,父亲又是百官中的顶层了,再加上身份又是嗣子,地位尴尬,薄待于氏也是有些说不过去的。这其中必定有文章。
她存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心思,步步紧逼,几句话就让紫笙招架不住了,她便看了半月一眼,欲言又止。
意映见状笑了笑:“没事的,这里没有外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经过这近一天的近距离相处,她两世为人的经验告诉她,半月值得一用。
半月收到紫笙的眼神本想退下,却又听见意映的话,她愣了愣神,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
紫笙暗暗点头,既然郡主信任她,她也不必多说什么,薛府对如今的郡主来说,委实是新环境,身边有个能推心置腹的人,也是件好事。懂得驭人之道,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贵女。
她便委婉地将当年的旧事同意映说了一遭,意映越听脸色越难看,她走丢的时候年纪还对府里这种事情一无所知,前世母亲也从未向她提起,她从来不知道,那于氏竟然敢
一瞬间,她有些理解当今对于家人赶尽杀绝的原因了。
她握了握拳,眸色清冷,她再也不会容许这种人在薛家放肆了。
广化里薛家。
“快点,抓紧些,郡主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这磨磨蹭蹭的样子,如何能让郡主今日住进去?”一个婆子站在墙下,训斥着在梯子上修葺屋顶和墙壁的匠人们。
其中一个领头的苦着脸道:“张妈妈,上午才通知的小的们,这西苑荒废了这样久,一朝一夕的,怎么能打理得好呢?”
张妈妈不依不饶,叉着腰道:“你们不是自称是城里最好的瓦匠吗?这么小的院子都打理不好,招牌也不必要了吧?”
那木工咽了咽口水,这院子还小?比寻常官员的宅子还要大吧?这屋子里面虽打理得很好,可这外面实在是杂草丛生,许多瓦片也都掉了漆,不成样子,这一个下午怎么赶得及啊?
他没敢接话,张妈妈还要再说,却听见一道温厚的声音响起:“倒也不必这样敢,你们好生修葺,将这院子打理得精致些,昭沅回来先同她母亲小住几日便是,反正上房有的是厢房。”
张妈妈忙回身,恭敬道:“见过老爷。”
“嗯。”薛文复点了点头,有些怀念地看着眼前的院落。敏元便是在这个院子,生下了昭沅的,大夫说产妇不宜挪地方,他就陪着她们住在这木樨汀,哪知昭沅有了几分意识后,竟怎么也不肯离开这院子了。敏元心疼她,便也住在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