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异哥哥……其实我早就……早就不恨了……”
渺渺嫣然一笑,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她有些乏了,她知道黑丹之毒无从解除,唯有以死告终。
宇文无异见身后义军靠近,赶紧将渺渺抱了起来,想要为她寻一条生路,可渺渺只是静静望着他,不肯为自己多争取什么。
她看着他的侧脸,就像东去河畔初见那日,她惊慌失措,却在他靠近的一刻找回了所有的安稳,从此便铭记于心,再难忘怀。
至善至纯,如流水般澄净。
她越发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偏偏信了那混乱不清的黑白,却不相信他这个活生生的人,那日在东郊码头,如果她可以悬崖勒马,事情会不会转入另一条光明大道?她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过完自己永不后悔的一生?
只可惜为时已晚,她原本不在乎自己姓甚名谁,最后却还是在乎了,并为此付出了难以挽回的代价。
“叶统领!大哥!你们快救救她……快救救她!”无异冲着不远处奋力高呼,生怕再像以前一样拖累,最终什么事都耽搁了。
话音未落,渺渺衰微的呼吸戛然而止,嘴角含笑。
宇文无异手忙脚乱,跪倒在地试探着她所有的生机,可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已经离他而去。
“渺渺?渺渺!你说话呀……”
无异第一次察觉到无力感在全身蔓延得如此彻底,将他瞬间击垮,他就像曾经的她,眼泪成海却无济于事。
楚是夜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看见离秋重伤倒地无人理会,一时来气,径直掠过宇文无异奔向离秋,她已然气若游丝,楚是夜不敢过多耽搁,背起离秋便擅自离开义军,任谁也喊不回来。
叶承泰只好留下来处置眼前的事,又朝着湖心楼的方向释出一个信号,但愿玄府里的洛绍兮能有所察觉。
鬼门关口,阴风凛寒,勾栏上的戏已至尾声,伶人高唱,鼓点由密集转为绵长,湖心楼众人响起掌声一片,盖过楼外的异动。
洛绍兮抚着扳指,渐渐有些心不在焉,玄威仰头望着夜色朦胧,想必戏里唱罢,戏外也唱得差不多了,于是招呼着崔管事去吟香阁请八小姐。
洛绍兮有所警觉:“这么晚了,何必再去打扰夫人?”
玄威抓起一串葡萄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吐出残渣一片,笑道:“洛二哥,这你就不懂了,今日这出戏,八妹才是点睛之笔。”
“可是戏已经演完了。”
“没有!没演完!我还活着,这戏就永远演不完!”玄威突然动怒,一掌覆去席上大半的碗盘,龇牙咧嘴地瞪着洛绍兮。
洛绍兮缓缓起身,脸色僵冷下来,沉声道:“二十年,早该结束了。”
“你终于忍不住了?你终于想要杀我了?哈哈哈哈洛绍兮你藏不住了!”玄威放肆地讥笑起来,在洛绍兮面前耀武扬威道,“你想怎么杀我呀?你根本杀不了我!”
洛绍兮缄默不语,看着他像一个跳梁小丑,随心所欲地使唤着崔管事召来一群护驾的玄兵,在湖心楼里指手画脚。
洛绍兮长叹一声,乾九很快明白二爷的意思,一声令下,所有玄兵的矛头纷纷转向了玄威,局势眨眼间扭转,湖心楼沦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死地。
玄威惊诧地望着周围倒戈相向的人,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了这出明显是酝酿许久的背叛,嘴角抽搐道:“都是你的人?”
“是。”
“整个玄府都是你的人?”
“是。”
“那我是谁?我也是你的人吗?”
玄威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完全不顾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朝着洛绍兮步步逼近。
121 插手
玄威狰狞的面容愈来愈近,乾九不由分说地抽出了佩剑,像过去每一次那样坚定不移地护在二爷跟前,冲着玄威冷言道:“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洛绍兮不明白玄威有何意图,只是在他身边屈居了二十年,什么阴险狡诈都见惯了,自然不敢对这位高居玄氏四大护法之位的贵人有所轻蔑。
玄威瞧着乾九的剑尖在胸前咫尺之距的地方,剑身透着寒凉之气,遂眉眼低敛,道:“洛二哥,你看看,乾九又要欺负我了!”
洛绍兮没有理会玄威的装模作样,直言道:“玄威,这二十年你在东原作的恶,罄竹难书,天神也救不了你。”
“天神?”玄威像是对这个词极为陌生,眼底泛起惶惑的涟漪,“洛二哥,你相信世上有天神吗?摒除所有邪祟,主宰所有人的未来……哈哈哈,反正我不信!”
湖心楼外,所有蛰伏已久的人终于从尘埃里苏醒过来,他们早在潜移默化中叛离了玄氏,今夜,貌合神离的故事即将结束。
下人们像往常一样游走在玄府内,静静等候着湖心楼里的变故,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背后却是整整二十年的筹谋,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如履薄冰,一步步将这偌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