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在自己的书房里团团转,那些平时陪着他的清客幕僚这会儿也都成了锯嘴葫芦,什么办法也没有。聪明点的就已经不再出现,这贾家眼看就要翻船,他们当然得另换一条啊。
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之中,贾家的案子就像是卷雪球一样越卷越大,牵涉其中的奴仆下人越来越多,罪名也越来越严重。官府终于发文要贾赦上堂对质,气得贾赦摔碎了一屋子的瓷器,还把贾琏叫了进去骂了个狗血喷头。贾琏无奈,只能一边听一边哄,给他亲自端了茶说了半天好话,才算是挨过了这一次。
半夜里,贾赦的小妾突然大叫起来。等到一切收拾好,贾琏能入内的时候,贾赦已经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嘴歪眼斜,一张嘴就是一滩口水,竟是被气得中风瘫痪了。
贾琏跪在床前痛哭失声,又不能闯宵禁去请太医,只能拖到清早。等到太医来了之后,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贾赦成了这个样子,被抬出去上了堂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瞪着眼睛呜呜哇哇,谁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最后上堂接受讯问的就只有贾珍、贾政和贾琏了。
尽管贾珍、贾政试图蒙混过关,但是因为实在是证据确凿,又得到了皇帝的御批,京兆尹也只能将三人以及到案的诸下人羁押入狱。
过了三天,贾琏因为没有查到什么罪证,被放了出来,而贾珍和贾政却还是不能离开。
虽然知道这是一个过场,可是贾琏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王熙凤,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就连一群下人迎上来接他回家他都激动不起来。直到他听见一声唿哨,抬头看见路边酒楼上露出的那张脸,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回到家中刚刚洗了澡净了面换了干净衣服,邢夫人就哭着来找贾琏:“这家里竟是容不下咱们这一房,非要把咱们一家都逼死才行啊!”
贾琏不明白她的话,邢夫人捂着眼睛狠狠地咒骂起来:“你可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谁指使的?”
贾琏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刻邢夫人就咬牙切齿地说:“竟然是贾元春那个黑心肝的!”
“不会吧……”贾琏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元春本就是一个闺阁女子,她能有什么认识的人?她让乳母家的儿子帮她找了街上的所谓好汉,给了他们钱财,让他们去找那些苦主。
人家图这钱财不少,也乐意看到贾家这高高在上的公府丢脸,就颠颠地给他们跑了腿找了人,加上绣衣卫在中间帮了一手,事儿还真办成了。
可是谢鲲从来没想过要替元春收尾,所以当王夫人哭着去求王子腾的时候,王子腾就派出自己的亲兵去查,很容易就查到了那几个好汉,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顺藤摸瓜找到了元春头上。
元春就这样暴露了。
“你说她有没有良心啊?金尊玉贵的把她养大,她就这样回报咱们家?咱们家倒了对她有什么好处?”邢夫人根本无法理解元春为什么这么做。
贾琏咂了咂嘴,什么也不能说,只希望元春不要把他给供出来吧。要不然他今天晚上就收拾点细软随身携带,免得到时候和王熙凤一样住在那么小的蜗牛壳里过那种可怜的日子。
在贾赦瘫痪、贾政入狱时都还能坚持的贾母,听说了这件事情是元春指使的之后,一下子就病倒了。
王夫人气得狠狠打了元春两个耳光,骂她是个白眼狼。贾珠更是阴沉沉地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古人诚不我欺。让她读书,读出了一副冷心冷肝!
贾琏听说元春被关了起来,已经一天都没有给她送饭的时候,眼前突然跳出了王熙凤那张明艳张扬的脸。他猛地打了个冷战,王熙凤要求元春先做点什么当做投名状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今天的结果?
☆、红楼39
现在宁荣两府的几位当家人瘫痪的瘫痪, 入狱的入狱, 男丁能出面的只剩下几个没有担过重任的年青一代。于是贾琏把贾珠、贾蓉都请了过来, 先去看祖母,然后再商议如何应对这次官司。
贾母卧床不起, 但脑子还是很清楚。她看出来元春只是一个表面上的主使者, 后面一定还有隐藏更深的人。比如那些罪证和苦主, 根本不是元春一个女孩子能够挖掘出来的。再加上这次办案的那些官吏的反常态度,更说明上面有人对此案发了话。能有这个本领的, 京城里也没有多少人, 所以这次官司的结果已经注定, 贾家必须吃了这个亏。
她躺在床上, 从三个人的话语中听出来这次召集者是贾琏,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贾珠是三人中年年龄最大的, 也是唯一一个考中了秀才并且已经娶妻生子的, 贾母原来也曾经想过以后将贾府交到贾珠手中,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贾珠还不如贾政呢, 贾政虽然才能平庸,但总算是知道去争,并且为自己塑造一个端方正直爱读书的形象,可是贾珠呢?却连争都不想争, 一心埋头圣贤书中, 真是把人学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