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都还没有发生,她便已经十分害怕看到侯府的人会露出嫌弃的样子,而眼前的人不止一次的对她显露过嘲讽与嫌弃,她却从来没有一次会觉得害怕与不安。
就连这一次也一样。
这样的调调,欠揍的神情,几乎让她忍不住想扑上去抱一抱他,感慨一句“真好,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最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与他在一起,之前那些胡思乱想和顾虑都变得淡了,虽然还存在,可是并不像刚才那样几乎要吞噬她的心了一般可怕。
该不会是眼疾恶化,连脑子都坏了吧。还是因为他其实比那些顾虑更可怕呢?
在孟云娴变幻莫测的表情中,周明隽从容的递给她筷子:“这段日子我在善后一些事情,实在是有些忙,直到今日还没用饭,我也饿得很。”
孟云娴将思绪拉回来,伸手接筷子,还没挨到边,手猛地收了回去,捂着嘴巴一阵咳嗽。
周明隽抬眸看她,微微皱眉。
在监学寺时,才刚刚与她说了一句话,她哇的一声就哭了。他吓了一跳,趁没有人看到把她从后门带上马车,直接来了淳王府,住进他这段时间在这里留的院子,她索性放开了哭,什么也不说,就从后面抱着他的左手臂哭的惊天动地。
他原以为是她哭的太狠才不断咳嗽,此刻听这声音,更像是病了。
“怎么了?”周明隽慢慢收回拿筷子的手。
孟云娴咳了几声,勉力缓和下来:“对哦,周哥哥,不然我用小盘子夹一些吧,我这几日不大舒服,是染了风热,不好过给你。”
话音未落,周明隽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被放下。
他脸色不大友善的看了她一眼,冷声叫来闵祁。
“把这些东西都撤了,找个大夫来。”
“不、不用啊,菜我还没有沾到,都是干净的……”孟云娴就这样眼看着满桌子的美食全都被撤走,只剩下周明隽那张谁都欠他银子似的脸。
“这是做什么嘛!”她一拳头打在软垫子上。
周明隽理都没理她。
不稍多时,王府里常年为淳王诊病的张大夫被请了过来。看着五殿下沉重的表情,张大夫还以为是什么无力回天的奇难杂症,他不敢怠慢的去给那位姑娘号脉,然后神色复杂的看了周明隽一眼,淡淡道:“哦,风热,最近气候冷热交替,小姑娘没有注意吧。”
孟云娴乖巧的点头。
周明隽给了她一个眼刀:“你还挺得意的?”
孟云娴张口就想反击,结果引出一阵咳嗽。周明隽有心再说她几句,此刻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淳王的身体抱恙,所以淳王府常年不仅有大夫,还有药草。大夫开了药方之后,周明隽立刻吩咐闵祁去煎药。
孟云娴目送大夫离开,压低声音:“这里是王府吧,你是不是太不客气了些?”
周明隽睨了她一眼:“你连自己的身子都管不好,还想来管管我?”
孟云娴缩了回去,满脸写着委屈。眼前的人着实算不上什么温柔的小哥哥,现在天色也晚了,她早该回府了才是。
“五殿下,多谢你今日的帮忙,这衣裳我会帮你洗干净还给你的,那……我先回府了。”
她窸窸窣窣的探身去够自己的鞋子。
一条长腿从榻上伸出来,抵在了她整齐靠在一起的鞋子上,脚趾隔着白袜夹着鞋边,脚掌一勾,一双鞋子小鸟儿似的飞出去了。
孟云娴猛地扭头看他——你有病啊!
就看到周明隽老神在在的收回腿,手掌一翻,屈起中指敲了敲榻上的矮桌:“大庭广众之下,你不由分说就抓着我一通哭嚎。孟云娴,那里可是学子云集的监学寺,你说若是有人在刚才瞧见了那一幕,该以为我对你做出了怎样qín_shòu的事情呢?”
他神色认真道:“旁人问起来你为什么要哭,我总要有个说法是不是?所以,你方才为什么哭?”
孟云娴看着自己飞出去掉落在角落的鞋子,死心的坐回来。
有些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明明前一刻还悲伤到滔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淡了,她试着把前因后果整理了一遍说出来,虽然仍有不安和担心,但是真的没有刚才自己一个人缩起来想的时候那么可怕了。
周明隽的表情就更淡了。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的眼疾被曝光似的。
只是在孟云娴说到事情一开始是绿琪揭穿的时候,他多问了一句:“绿琪就是外面那个丫头?我记得你说过,她是侯夫人从宫中给你挑的丫头,你还跟着她学过功夫,这件事情也是她先发现的?”
孟云娴点头:“即便是嫡母也不会日日与我在一起,绿琪算是与我最亲近的了,我们性子合得来,她即便发现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你决定如何?是说还是不说?”
这个语气太平淡了,平淡的孟云娴有点伤心。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有七年的同村情谊,这终究是我的伤心事,你问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含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