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留给他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了,用过晚饭稍稍休整,又有一队人无声无息摸到了沂州城墙下,暗暗埋了火药,然后偷偷摸摸点燃。
接二连三的爆破声震得沂州城有些年头的城墙瑟瑟发抖,抖下一层的碎石,裂缝又大了几寸。
直到前线副将来报,刚用完饭的周策顿时将碗一摔,积压的怒气瞬间冲了出来,揪着副将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怒骂:“本将军说了多少遍,看紧楚晏的军队,别让他们靠近城墙!不是派了人专门去盯吗?!连盯人都盯不到,真是瞎了,通通都是废物!”
副将战战兢兢接受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后,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说:“将军,那行人不过二三十个,一晃神就看不见了……末将猜是江湖中人。”
那些神出鬼没的江湖高手,那里是他们能盯住的!副将在心中大吐苦水,面上却是半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周策的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狠狠一砸墙,蓦然抬起头盯着城外的方向,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阴郁与暴戾:“楚晏……你逼我的。”
入了春的夜带着幽幽寒意,风中带着料峭春寒,一不留神就溜进了脖子背后。
明月如盘挂在沂州城上,冷清的月色悄然落下,为大军披上一层轻薄的月光,映得玄甲冷光湛湛。
十万秦淮军气势如虹站在沂州城前,光看气势,盛京军就已经输了一截。
此时,周策缓缓走上了城墙。他身着银甲,面沉如水,身后跟着几个亲卫兵。
中郎将正想上前行礼,却突然发现那几个亲卫兵押着的居然是几个沂州城的百姓。
其中有老有少,甚至有有妇孺。他们面色惶恐,妇人紧紧抱着孩子,满脸都是惊惧。孩子看着母亲,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是乐呵呵亲着母亲的脸。
他心中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然后直直盯着周策,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也不敬极了,但他控制不住发颤的手与发颤的声音,他用尽力气,才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周策避开了手下将领的目光。
他在心中想——
他是为了大奕,为了当今圣上,为了太后。为将者,怎能不算计,他只要赢。
“带过去。”
中郎将听见他一直尊敬的将军这么说,声音很是淡漠。
“将军——”中郎将蓦然扑了过去,却被亲卫兵伸手拦下了,他死死拽着周策的衣袖,神情悲愤至极,“您不能!您这是要寒将士的心呐!我们不就是为了守护百姓安定才战吗?!怎么能将他们推上墙头!”
周策似乎颤了一颤,过了一会,又像是度过了无数个瞬间,他缓缓说——
“将中郎将带下去。”
那位满腔忠义的中郎将,最终被亲卫兵带了下去。他看着明亮的月,心忽然灭了。
他知道,不可能会胜了。
城墙上,周策的亲兵重重,拦下了所有不可置信的目光,将二十个老少妇孺带上了城墙。
城墙外,扶苏骑在马上,握着缰绳的手蓦然收紧。
墨卿以为自己见过扶苏动怒,直到此时,她才真真切切认识到,扶苏真正动怒是什么样子的。
像是无尽雪夜的原野下,涌动的熔岩蓦然迸射了出来。又似平静海面突如其来掀起的万丈浪潮,当头击下!
扶苏一扬缰绳,缓缓上前。
墨卿一愣,然后紧随着他上前,生怕周策又来点什么阴招。
走到离城门还有小半里时,扶苏停下了,他稍稍一抬手,身后原本想跟上的秦淮军瞬间安静肃然站在了原地,没有再动。
此时只有长风骑和墨卿与她的惊羽卫跟在他身旁。
扶苏看着城墙上静立的周策,面无表情,声如寒霜:“周策,本王从不知,身为三军大将,竟能无耻至此。”
墨卿看着扶苏紧绷的侧脸,心中怒气横生。周策无非算准了扶苏是个君子,才会有了这个无耻至极的办法,实在是让人恶心至极!
“骂你狗贼都算辱没了狗。以百姓之躯拦殿下攻城,你无非算准他是个君子,心怀百姓,不对举剑对百姓,真是让人恶心透了!”
墨卿阴冷暴戾的目光刚一对上周策,他便忍不住微微一颤。
周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心跳得那样快,他缓了一缓,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着扶苏漠然道:“退兵至上阳关,半个月后再战。”
半个月后,边境大军也该到了,盛京军也有足够时间休整。
墨卿眼角一跳,当即就要反手摸弓一箭射死这个无耻的王八。
一只冰凉的手不容置疑按住了他,扶苏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他深深盯着周策,没有犹豫:“可以。”
他竟然答应了!
周策耳边的喧嚣声瞬间散去了,他高高悬起的心蓦然回归了原位,他眼角止不住抽动,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
随后,他心中生出了自惭形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