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丹怎么在他的屋里?顾昭依旧发愣,揉了眼睛看,床幔却是狮子抛球花样的,这不是他大哥的床吗?
毕梁立从外面进屋,冲他抿嘴笑笑,眼睛里带着一丝宠溺。
“嗯……我怎么就睡着了……”顾昭有些不好意思。
红丹带着一群小奴儿,端着鱼纹面盆,小盂壶,漱口盂,香盒,牙盒,巾子一溜儿进来。
众人七手八脚伺候顾七爷起来,待喝了一盏早沏好的陈皮水,顾昭冬天很农民就只爱喝这个。
一伸手,毕梁立将顾昭抱了起来,谁叫他的脚又肿了。如今顾昭这个足疾是家里的大问题。
白天的热闹均已过去,此刻是傍晚,女眷们都回了二门热闹,前院广德堂开了二十七桌,堂中铺了厚垫子,请了京中著名的百兽团,踢弄(百戏)班子,正在玩杂耍。
广德堂是家中最大的一个厅堂,逢年过节,夜里有聚会,顾家人就会齐齐聚在此处,这厅里每晚耗费牛油蜡烛便是两百多根,计七十贯大钱儿。
毕梁立抱着顾昭来到堂里,去了正中的位置,细仔将一张椅上铺了厚垫,上了长围,待顾昭坐好,便将他围起来,这不是还病着么。
堂里安静下来,正中垫子上正在驯老虎的一人停了活计,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顾昭坐好,对看着他一脸慈爱的顾岩说:“可别管我,叫他们吃酒耍子吧。”
顾岩笑笑道:“晚辈儿你都没认全,白日里他们都得了你的钱,这会子叫他们上来给你见礼,你也好认下家里的晚辈儿,别出门子了,家里人都认不全,说出去被人笑话。”
顾昭的脸上带了一丝红晕,本来刚醒,在后面还吃了一碗奶子,此刻灯光一熏,给他上了一层粉色,看上去玉人儿一般。
顾岩说完,有小奴铺了拜垫,那边有人一桌,一桌的齐齐站起,来到他们这边。
先是尚园子顾将军府的顾老员外郎顾茂怀,带着他的长子顾允河,二子顾允弥,次子顾允道,并侄孙七人一起来给顾昭见礼。
“呦,小七叔,老侄儿给您拜年了,祝愿您今年金榜题名啊。”说完,眼巴巴的看着他,周围的人都嗤嗤笑。
“你这老混子,白天都得了几份了,还来混小七的钱,脸面要不要了?”
顾昭倒是觉得这位老人家很亲切,连忙还了半礼:“老爷子年纪都这么大了,以后可不敢这样。。”说完,他从身上取了一个精雕细琢的瑶配,双手放在老人家手里:“这是打南边得的小物件,老爷子拿去赏人。”
“呦,还有我的呢。”老头很是高兴,话音一落,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老顾家分枝子开了三叉,顾昭他们这一支是主枝儿,有兄弟七人。
顾昭的父亲那边兄弟八个,后死于战乱,留下两支,一支在尚园子,一支在香莲道。
太爷分了三枝,有一枝住在圆眼道,有道里住着的,有道外住着的。
顾家很大,很早之前那是出名的书香诗书之家,平洲顾氏,满门清贵之家。
后来不就是先帝起兵,反了前朝。顾昭的爷爷丢了诗书,带着家里一票老弟兄随着先帝南征北战,顾昭的爹爹兄弟八个,死的剩下两个。
老宅那边依旧都在平洲郡的府城住着,就是顾昭他爹去世的地儿,如今上京的,全家都在的,扎半根儿的,就是尚园子几家跟圆眼道里大理寺少卿顾铭珞他家。
再有就是主枝那边的礼部郎中顾铭皖家住老庙那边,那边自持主枝儿,年节都不来这边。
老顾家在京里,不算人口多的大家族,在今上面前点了名儿的,露了脸的不过十多位,不举女子,单说男子茂字辈有二十来位,允字辈不少,铭字辈就更多了。
早以前,顾岩他们这一代中间也有字儿,因是前朝御赐,就丢弃不用了,所以他们这一代都是两字儿名字。
其实,如今上京,各种宗族七拐八拐的家族多了去了,顾家战乱死了很多人,人口不算多,人丁也不算兴旺,所以才有了顾家这种叔叔五岁,侄孙子都有四五十的事儿,
那兴旺的家族,出不了这般趣事。
一圈儿人认下来,顾昭还是没记住,有几个有出息的他看的顺眼的,他便赏了随身的物件,荷包却是再没给了。
转眼顾岩面前旧席去了,给顾昭上新席,顾岩拍拍巴掌,那老虎早就耐不住了,一张嘴便来了一声威风的虎啸……顿时广德堂一片喝彩声。
第二十四回
广德堂正中,驯虎的艺奴儿带着四只老虎方下去,又上来十几位艺奴儿刷踢弄(杂技),随着鼓点儿,这群人便开始,踢缸,踢钟,踢碗……的耍弄起来。
群体艺术人多,看着热闹,喝彩的很多,可顾昭看来,许是耍踢弄的那位小娘媚眼儿甩的好,那一甩,一甩的,满场老爷们肝都颤了。那一口三十斤的大黑缸,小脚一甩,哎,就上了脑袋了。
顾昭看了一会便饿了,端着一个小碗,吃了四五口御赐的精米,席面上多为肉类,他这几天倒是不爱吃了,只捡了了清淡的吃了几口。
顾岩看不过去,小弟这肚子,鸡儿的肚子一般,他一伸筷子给他夹了一个卤鹅脯,盯着他吃完,又用了一碗豆腐汤才作罢。
那桌子上都是灵透人,以往也听老郡公爷对这个弟弟那真是百般呵护,今儿算是见识着了,一口没吃完,下一口就给预备好了。
踢弄的下去,又上来个玩飞刀的,可在座的许多是见过血,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