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陶特已经无法继续为自己找借口。
雅各布张了张嘴,似乎完全没料到这次背叛,他绷着小脸儿把脸转向一旁,望向一旁桌上的水杯,不再看陶特。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陶特有些无奈,觉得自己这完全就是给自己弄了个儿子,他用手指轻轻地抚着小人儿柔细的黑发和后脑勺,“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做些好吃的给你吃?”
雅各布一动不动,完全不看陶特。
“下次我绝对不会这样了,你就别生气了。”陶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哄孩子的父亲。
而面前这个抛去身形不说,单看脸蛋绝对是个成年人的小人儿就是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
陶特也不动弹,只是等着小人儿的反应,抱怨或者生气,还是说委屈到大哭。
但是陶特等了半天之后,雅各布再度开口时,却并非怒气冲冲地抱怨,他只是低声说道:“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所以说抱歉我回来晚了,路上也发生了些事情,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陶特道。
“屋子里没有声音,光也慢慢少了,后来就不见了,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抱歉。”
“后来门外有了声音,我以为你回来了,但是你没有回来。但是周围黑黑的,我看不到。所以我就继续等,可是屋子里有大虫子了,你说大虫子要吃了我……”雅各布说到委屈处,鼻子又是一阵酸楚,鼻音也越发的重。
陶特听着,生怕他再嚎啕大哭。
“我以前在我们的的部族听说过的,外面有大人族,大人族很凶,力气很大,很强,但是大人族也是会怕虫子的,大人族晚上是不出门的,因为会有大虫子,大虫子会吃掉他们……”雅各布还在继续诉说,他声音很低,可能是之前嚎啕大哭哭得凶了,嗓子有些哑了。
“天黑了,可是你都没有回来。”雅各布动了动,紧紧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改变了动作,他抱紧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如同个肉团子,就如同陶特进门时那副模样,“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你被大虫子吃了……可是我出不去,我看不到外面,不知道你在哪儿,屋子里也有大虫子……我下来了,虽然你说下去有大虫子会吃了我,可是我去找你了……”
“雅各布……”
陶特也不由得有些动容,雅各布刚刚的嚎啕大哭,并非因为被吓到,而是害怕。
雅各布在害怕他出什么事。
“……唔……可是你说骗我……骗我……呜呜……”小人说到后面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不像是之前宣泄感情,发泄不满和表达不安的嚎啕大哭,此刻的雅各布轻声哭着,动作不大,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坨,然后肩膀一抽一抽的轻声哭泣着……
看着如此模样的小人儿,陶特想说些什么,却无法说出口。
他伸了手想摸摸小人儿,最终却在半路停下了动作。
雅各布还在哭泣,陶特脑海中却全然是雅各布因为害怕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却不得不鼓起勇气慢慢走下床,走近满是致命威胁的床下,试图去开对他来说简直是大山般的房门,试图去寻找可能遇到危险的陶特的雅各布的那副模样……
……
陶特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他出了门便能立刻忘掉一切重新开始生活,可是小人儿却不行,他要躲躲藏藏,遵循陶特定下的约定不被发现,因为在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他就是小人儿的唯一!
小人儿、雅各布除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你骗我……呜呜呜……骗我……”
雅各布一直低声哭泣着,他等了许久没等到陶特的回应,小脑袋小心翼翼转动了下,从肩膀的位置往回回望陶特。
见陶特看着他,雅各布立刻转回脑袋。
“对不起。”陶特道。
面对雅各布,他是第一次认真起来。
雅各布不理他,只是抱着膝盖继续低声抽泣。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以后我要是出门,都会带上你的。”陶特道,“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了。”
雅各布猛地回头,哽咽着问道:“真的?”
“真的。”陶特眼中只有严肃和认真。
“你不骗我?”雅各布委屈地扁嘴。
“不骗你。”陶特认真的说道。
雅各布抽泣了两下,他红彤彤的小眼珠转了转,慢腾腾地转回头来面对着陶特。
“不骗我。”似乎是在乞求安定,小人儿重复了一次陶特的话。
而陶特为了安抚小人儿的不安,也认真的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话,“不骗你。”
雅各布嘟着嘴点了点头,他用自己的小手掌轻轻摸在了陶特的手掌心,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又像是在告诉陶特他已经原谅陶特一般。
总算谈和,陶特也开始打量起手掌心的小东西。
在他掌心的这个灰不溜秋的小东西,真的是小人儿?
陶特才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皱成一团,小人儿哪儿还看得出原型。
刚刚他都没有注意到,小人儿身上长得不行,灰尘泥土和眼泪混合,才给他做的衣服简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你……”陶特有些生气,可是又无法生气。
想想小人儿是为了自己才鼓足了勇气下床,他心中的怒火也全部化作了无奈。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些热水来给你洗澡,满身灰尘也很不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