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初不知该说什麽才好,只是苦笑,明知对方非人,但得知宋镶没事又有点安心,起码这人、这妖不至於谋害他性命了。
「本想寻个机会再去找您,没想到今夜能有巧遇,也是有缘。不过东家缘何在此?」
王晓初经他一问,想起事因,不由得落寞低头。宋镶安慰道:「不如先回我那儿喝酒,边喝边说。为了东家您,我已经将周围山峦都收作自己的地盘了。」
王晓初听见却没有太惊讶,因为没什麽体会,只是随意念他说:「你也别太过份了。」
「我并不残害祂们,多是祂们自愿来归顺我。」
「是是是。」他不以为然,这些归顺的精怪哪个不和他一样,为求生存而对强者顺从并且表现忠诚呢。
宋镶请王晓初上辇,自己走到前头发号施令,妖怪们一起步就生出团团烟雾,且以风行百里的速度飞驰入山,令人看不清景物。虽然飞快,王晓初也不觉得颠簸,就像置身湖心小船那样有点摇晃,四周皆为妖云诡雾蒙蔽,唯有抬头可见几点明星,还有云後如掩轻纱雾壳的月影。
约莫一顿饭的工夫,王晓初来到宋镶所盘据的洞府内,入口仅是个勉强能侧身而入的岩缝,一入内就是一扇门,两侧摆有灯架,再往里是左右各有门,接着再往里是前方及左右有门,如此迂回的在各个厅房里绕了数回,王晓初发现宋镶这里等同是个大迷宫了。
这让他有些担心,要是宋镶不让他走怎麽办?不过,走与不走又有何分别?反正这世上没有人惜他如宝,视他如命,从来没有,跟着宋镶混也许不差呢。虽远不及蓬莱宫,可是看这一屋布置精致,日子肯定也是不错吧。
「呵嗯。」王晓初失笑,引起宋镶注意,宋镶拉着他的手信步走,好奇问他:「什麽事好笑?」
王晓初说:「我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没什麽,我只是又一次看清自己。」
「如何说?」
「真的没什麽。我反正就是没有廉耻,自私自利只顾自己,所以要是被误会也无妨。本来我就不值得被信赖。」
宋镶听他说得没头没尾也不急着追问,他们来到一座大殿,上头满满的藤花,有白有紫,宛如彩云缀满天井。宋镶令仆役准备酒菜宴,一入座之後就从阶下冒出几只猴子和兔子,皆以後足站立及步行,牠们带上道具开始表演,看得王晓初目瞪口呆。
宋镶握着王晓初的手,不时抚摸他滑腻舒服的手背,或揉着指缘和手上的薄茧说:「可是,我就喜欢东家您没有廉耻。不,无论有没有都喜欢。」
王晓初的手一直被吃豆腐,他本不在意,可是他实在不知该怎麽正视宋镶过於热切的注视,这妖怪看他的眼神太灼热,他紧张得斜瞄了眼,问宋镶说:「宋镶,你是藤妖,平常应该也不会想吃肉是不是?」
宋镶猜到他担心什麽,低头失笑道:「我不吃人的。你放心。」说完又用真诚无比的眼神提醒他说:「可我所照顾的那些精怪就不一定了。」
「他们应该都听你的吧。」
「是啊。在我这里,自然都听我的,可是一旦出了我的洞府就难说。所以东家您千万,请千万不要离我太远,我会担心。」
王晓初吓得六神无主,恍惚点头回应,宋镶见他没心情看表演,手一挥让表演杂技百戏的精怪退下,殿内仅剩他们俩,他握住王晓初双手关心道:「你不开心,有心事?」
王晓初跟他对望一眼,略有防备的抽手侧过身说:「我为什麽要告诉你,你之前骗我,结果是妖怪。而且我在天岩寺被和尚们欺负也是你害的。」
王晓初别开脸抱怨,过了一会儿都没听见宋镶回应,一转头宋镶红着眼眶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很受伤的望着他解释:「是我不好,但那并非我所愿。我只是、只是半沉睡在天岩山,想找一具能同修的炉鼎,这意念和我的妖力影响了常驻山中又破戒的僧人,才使他们那样欺负您。如果我当时是清醒的,一定、一定不让人伤害东家。」
「好啦。我又不是你东家,改口吧。」王晓初斜眼睨他,看一个男人哭得比自己还难受他也很别扭,明明吃亏的总是他,怎麽他还要反过来安慰这妖怪?
宋镶擦了眼角泪光,带着讨好的语气问:「那我喊你什麽?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