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8500米,外部水温224度。”楚子航汇报着仪表读数,“虽然有隔热层,但如今继续靠近岩浆表面的话,我们自己未必受得了。”

“我本来挺怕冷的,想着偶尔蒸蒸桑拿也好,不过照这个样子再升温下去,我会觉得自己钻进了烤箱。”路明非抹去额角的汗珠。

驾驶舱里的场面稍显混乱,因为以前还没有人挑战过极渊,装备部误以为极渊底部是低温环境,所以作战服还有保暖功能,这时继续穿着肯定会中暑。恺撒小组汗如泉涌,他们毫不犹豫地甩掉了这层累赘,一时间白色三角裤、灰色平角裤、黑色丁字裤纷纷出镜,在深潜器里开起了内裤派对。楚子航的紧身平角裤外仍旧系着腰带,腰带上挂着长刀;恺撒则咬着雪茄,黑色丁字裤高端大气上档次,性感非常。

“舱外温度又升高了15度,氧气存量还剩38分钟。”恺撒抖动胸肌,让汗水聚成小股从肌肉间的缝隙流下。

“拜托别再秀你的胸肌了好吗?汗都抖到我身上来了!”路明非一脸嫌弃地掏出纸巾。

“男人怕什么大汗淋漓!”恺撒毫不介意地大手一挥,又甩了几滴汗过来,“本以为你会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没想到却这么洁癖。”

“我要是对男人的身体尔每天在宿舍里裸睡,岂不是贞操不保?”路明非故意离恺撒远远的,以防再沾上他的臭汗。

“他本来就没有贞操,保个毛线!”恺撒吐槽,“喂,楚子航你拔刀做什么?”

“我第一次听说,芬格尔原来是裸睡的……”楚子航磨着牙将长刀归鞘,面沉似水。那只败狗竟然如此不顾廉耻,在宿舍里肆无忌惮地做了两年暴露狂,没日没夜地玷污他小师弟纯洁的眼球,这口气他要是能咽下他就不叫卡塞尔杀胚了!

恺撒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天呐!那根竖起来的东西是什么?”

“注意节操,这里虽然很燥热,但还不至于让什么奇怪的东西竖起来。”路明非干巴巴地说道。

“我可没关心那种东西。从这儿往外看,九点钟方向。”恺撒指着远方,露出见鬼的表情。

视野中出现了一座巨塔,它矗立在地裂旁的缓坡上,岩浆的潮汐在它不远处涨落,黝黑的塔身被映照着,仿佛即将融化的铁胎。从下潜小组到须弥座上的源稚生再到学院本部的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所有人都在看那座塔,此刻一切语言都显得无力,众人的心情只剩下震撼、狂喜和恐惧。

“那不可能是人类的东西。”恺撒嘶哑地说。

“不可能。”楚子航说,“人类绝不可能在8600米的深海中建起这样的巨塔。”

“那是……龙的城市。”路明非发出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的,不知不觉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随着迪里亚斯特号的前进,一座威严的城市浮现在视野的尽头。它以高塔为中心,与岩浆长河为邻,经历千万年不朽。古城的一半已经滑入岩浆河,另一半也只剩下倒塌的废墟,唯独中央的那座巨塔固执地耸立着,象征着这座城市昔日的荣光。即使从倒塌的废墟仍能看出它当初的雄伟,隆起的山形屋顶上铺着铁黑色的瓦片,瓦片上镌刻卷云和龙兽,数百米长的金属锁链挂在建筑物的四角,锁链上坠着黑色的风铃,随着海流起伏摇摆,演奏无声的音乐。

楚子航在纸上做着速写,绘制这个城市的地图。

恺撒驾驶着迪里亚斯特号在古城上方巡弋:“氧气存量还够,我们尽可能绘制城市地图,然后降到建筑中用机械臂取一些样本。”

“这塔实在太高了,龙族为什么要建那么高的塔?”路明非仰望那座通天彻地的巨塔,神思恍惚。

“龙族习惯把战争记录在柱状的东西上,立在露天场合,战胜了就记录荣耀,战败了就记录仇恨。”楚子航说,“塔的另一个用途就是处刑。龙族习惯把罪人钉在塔上风干,风干一个龙类需要几百年,在那几百年里犯罪的龙类会经受所有族人无休止的凌/辱。”

楚子航仍在做着速写,而恺撒正在拍摄照片,两人没有注意到路明非的反常。

路明非按着额头,头痛欲裂。无数画面在脑中闪动,好像有什么野兽正叫嚣着呼之欲出。钉在铜柱上的罪人,数百年的残酷刑罚,呼啸的烈风和斑驳的血迹,一切仿佛亲眼曾见。冰海参天的铜柱上,绑缚的囚徒遍体鳞伤,鲜血化成赤色长练汩汩流下,浸染了脚下的大地。他的白发随风飞舞,黑衣被无数荆棘撕裂,浑身被刻下屈辱的印记。

“你终于来看我了,哥哥。”垂死的人抬起头,眼中流下两行浓猩的血泪,“我听出你的脚步声啦,我知道你还没有放弃我,你一定会来看我的……”

“哥哥,你原谅我了吗……”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爱你啊,哥哥……”

连绵不绝的凄厉呼唤在脑海中回荡,如恶鬼缠身,经久不衰。突然间他胸口一窒,眼前一黑,路明非面朝地倒了下去。

迪里亚斯特号拍摄的龙族古城照片传到了本部,呈现在中央控制室的大屏幕上。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接虽然触过很多龙族古物,但在这样气势恢弘的建筑面前仍旧觉得震撼莫名。那些雕刻描绘了成千上万的鬼神在作战,人身蛇尾的怪物们用蛇尾缠绕住彼此的脖子,喷吐着烈焰的同时,挥舞着致命的刀剑。战争的场面被雕刻得太过逼真又太过匪夷所思,似乎有太多想象的成分,如果那场战争并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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