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叫三七和六曲在门口歇着,自己拿出一卷没看完的书,盘腿坐在屋中案几旁安安心心看起来。

好歹也是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社会人了,这种阵仗没见识过也听说过。他不急,待会儿自有人急。

山中空气清新,有风吹松林竹枝的簌簌声作伴,他很快就沉浸在书中了。

绕过院墙有一小片竹林,周先生正怡然自得地品着茶。

阿成走来时便看见他脸上挂着笑,很是满足的样子。阿成道:“老爷,那马公子已经带去客厅了,你这样故意晾着他是不是……”

周先生哼了一声,道:“他们这种世家出身的公子,一会儿就呆不下去了,你瞧着吧。”

阿成没再吭声,陪在一边。

等周先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慢悠悠走过去。没想到屋子门口两个书童老老实实站着,屋子里的公子不仅没有想他预想得那样气急跳脚,反倒安安静静地看着书,连他出现都没有发觉。

这公子五官清秀,表情平和,眉目间一点骄纵之气都看不出来,只有那身衣服表露出身份。周先生对他的印象立刻好了许多,晓得之前是自己有成见了。

待马文才回过神,就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他旁边,正一同看着他的书。他身着靛蓝色长衫,领口服帖规整,袖口也并不过分宽大,仪态端正,不似当下许多人爱穿着宽衣博袖、故作潇洒。他头上也没有戴冠,只是用布巾裹住。见他看过来,还笑眯眯地捏了捏胡子。

马文才立刻起身,作了个长揖,道:“小子马文才,拜问周先生安好。”拿出一支木制的名刺递上去。

周士章接过名刺扶起他,点点头,道:“文才,快坐。”然后叫人端热茶来。

马文才等周士章先坐下了,才在他下手位置端端正正跪坐。两人又是一番客气,一个道歉叫人等候许久,一个不敢不敢口称叨扰。

如此来回几番,周士章喝了口茶,终于说到正题,开口问道:“文才贤侄,老夫收到尊公及本郡吴太守信件,叫老夫收下贤侄做学生。只是贤侄为何到老夫这书院中来,可否为老夫解惑一二?”

马文才一听便明白了,这周先生大约是因为马太守这拉关系的行为不乐意呢,所以故意冷落他。

他想了想,恭恭敬敬地答道:“礼记大学篇有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小子不才,不求治国平天下,但求修身齐家。小子懵懵懂懂,空耗十余年光阴,不得其门而入。家君言周先生才德兼备,小子厚颜,求先生不吝赐教,以‘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修身齐家。”

他顿了顿,想到先前在碑文上看到的内容,接着沉声道:“且如今世道前路未明,百姓生活艰险,小子或可贡献一二愚见。”

周士章摸胡子的手停了停,叹道:“贤侄过谦了!老夫学识浅薄,不敢与国子学博士相比。”

马文才什么都没说,身子一转,就着跪坐的姿势,对着周士章就是一个大拜。

周士章“哎”了两声,轻轻拉了马文才两下,没拉起来,连连叹息,仿佛无奈至极,勉强才答应道:“罢了罢了,老夫便收下你这个学生!”若不是马文才偷瞄到周士章正喜笑颜开,说不定真会信了。

他一脸惊喜感激的模样,起身行了一个大礼,“谢先生!”

周士章用力将马文才扶起来,敛起笑意,又问:“你可带了往日的习作来?”

马文才便拿出了之前在衡门外誊写的碑文,道:“学生在书院衡门外看见这石碑,只觉得自己以往所作的都文墨不通,不敢呈给先生。”

周士章看看纸上抄写的字迹,横不平、竖不直,只勉强称得上整齐。想起马太守信上说的,这孩子大病初愈,他也就算他过了。只是叮嘱了一句,要勤练字,便对门外喊:“阿成。”

阿成正是之前替马文才几人通报领路的年轻人,听见周先生叫立刻走进来。

“阿成是我家下人,在书院里若有什么大小杂事都可找他。”周士章指着阿成道。

阿成也给马文才见了礼。

“文才,你这便跟阿成去,他会给你安排房间。你也记得学院里的规矩,今明两日打扫休整,后日起跟着其他同窗一道进学。”

马文才再次谢过,跟着阿成退出了屋子。门外三七和六曲听得到他们说话,也挑起行李跟上。三七凑近了小声道:“公子真是了不起,叫周老先生收作学生。”

阿成听见,轻嗤道:“周先生这是博施济众,凡是真心来书院求学的,只要人品无大问题,周先生没有拒绝的。”

三七讷讷地合上嘴。

马文才对他安抚一笑,顺着阿成的话捧了几句,说得他笑开颜,连带着介绍这书院都详细了几分。

周老先生见他们所在的是东跨院,名为“毓秀院”,住的是书院里教书的先生们。有些客居书院的文人也住在这。与之相对的西跨院里则是平日先生们讲课、学生们读书的地方,名为“正谊院”。

此时还未到午时,学生们多在正谊院内听讲,阿成便只让马文才站在院门外看了一眼。

马文才进书院第二道门时见到的“明道堂”是书院最大的讲堂,平时用得少一些,整个书院一百多号学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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