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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今天你去见了藤壶那个女人对么。”
装饰富丽堂皇的弘徽殿里,悄然寂静,只有一个女人冷漠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出了这句话中隐藏着的怒火。他们大气不敢出,唯恐一个不慎,就惹祸上身。
“朱雀……回答母亲的话!快说!”
折扇被怒火滔天的主人砸出来,砸到帘帐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
“启禀母亲,是的。”
东宫的声音不卑不吭,倒也听不出息怒,或者说他只是习惯了这样的回答方式。
弘徽殿女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一腔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她尖叫着:“朱雀!我早就说过,不许去见那个贱女人!你,你把母亲的话当做耳旁风么!”
“只是去见父皇时,偶然……”
弘徽殿女御十分讨厌藤壶女御,她严禁自己宫中的任何人和藤壶女御那边的人见面。对于朱雀,她也三令五申地警告过。朱雀本以为,不过是一小会儿,应该没有大碍。可是,他没想到,母亲仍是知道的了。
朱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弘徽殿女御疯狂打断,“不行!我说过了一面都不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简直就像是恶灵一样,阴魂不散,她为什么还不下地狱!!”
如此恶毒的诅咒已经不能使朱雀起任何的情绪,让弘徽殿女御能不带怨恨地提起今上与藤壶女御,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朱雀的声音淡淡,面容也很冷静,“母亲,请您慎言。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儿臣就退下了。”
“等等!”的弘徽殿脸上犹带怒气,可她还有事要说,“朱雀,你已经元服,为何不与我给你安排的公卿之女接触。”
朱雀没有回答,默然站起来转身欲走。
“站住!这是和母亲说话的态度么!”
朱雀没有动,只是背着女御。遮阳的竹帘已经放下,殿中的光线昏黄。虽然是炎炎夏日,依旧有冷漠与阴森充斥在其中,东宫殿下的身影几欲被暗色吞没。
“那些女人,我没有兴趣,母亲不如想个办法把她们都送回家去。”
“朱雀!你在胡说什么!”女御大怒,气得从垫上站起来,指着朱雀严厉斥责,“这种任性的话,是作为东宫应该说的么!”
见朱雀沉默,弘徽殿犹自发怒,“你的父皇说着什么,东宫的婚事他自有安排。事实上,不过是沉于女人美色,一天到晚根本不将吾等母子放在眼里。母亲辛苦为你安排的婚事,你竟拒绝!朱雀,你的身份不会容许你的任性与胡闹!还是说,这个东宫,你不想当了!”
“……任性?”好像听到了十分可笑的词语。朱雀忍耐着凄苦的笑意,重复着。在母亲狂暴怒气的斥责下,他偏了偏头,“母亲,您才是在开玩笑吧……我从来都没有任性的权利……不,连任性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他甩开帘账,不管身后人如何气急败坏,大步走出了母亲的寝殿。走出老远,还是听到弘徽殿女御暴躁的叫骂声,摔扔东西的响声,和侍女们请女御息怒的劝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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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弘徽殿的朱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就好像要躲避追捕一般,他不顾风度地在路上狂奔起来。母亲的扭曲的面孔在眼前旋绕,那话语如勾挑拨着朱雀的神经。有那么一刻,他仿佛压抑不住心中的燥郁,几乎要怒骂回去。
“果然,我们的体内,流着一样的血液……我果然是母亲的儿子……”朱雀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蹲在庭中的角落里,“……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那副样子吧。”
夏天的天空真是说变就变,傍晚之时,一场滂沱大雨夹杂着电闪雷鸣惊然而至。或许是有谁,做了无德之事引得上天发怒。胆小的人们,躲在屋里,合着掌祈祷这可怕的场景早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