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头发也像其他族人那般,墨一样的黑色该多好。
我捧着碗取出筷子走到灶房外,狐狸还伫立在屋檐下,他抬头眯起眼睛注视着天空悠闲的浮云,双臂抱怀,腿不时抖动,看上去闲适得很。我站在原地,心里奇怪这狐狸是受何人所托照料我,他不像坏人,但时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赤狐族不像墨狼隐居避世,他们喜好混进凡人间,故也在人间留下不少逸闻。赤狐桀骜,不喜欢与非本族的妖怪多接触,但他们与人类相交太深,也不受我们妖怪待见。总而言之,狐狸精这三个字和背后的含义,也不算空穴来风。
狐狸身上还有兰香,不难闻,就是骚包。
我打了个哈欠,越过他走进里屋。只加了菜,粥显得清淡,我默默低头刨粥,心里又琢磨张措什么时候才回来,他做完在哪里睡得,为什么他不和我一起睡。我应该问问他,人类的确难相与,我总是不明白张措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觉得,如果我们要呆在一起很长时间,应该对彼此坦诚相待。我不喜欢人类这般遮遮掩掩。
胡不归进来时,我刚喝完一碗粥,他问:“饱了?”我想他又不是张措,没必要特意选合适的答案答复,就把碗一推,放下筷子,答:“没有。”胡不归拿起碗:“再吃点?”我摆摆手:“不必,早上吃不完的留着晚上吃,张措向来这么节省。”
胡不归把碗放下来,碗底挨上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胡不归生气了,我皱眉抬眼打量他,狐狸还是笑着的,不过眼底没什么感情,语气冰冷:“跟我回狐族。”我惊诧:“你不怕我把你族人全吃了?”
胡不归道:“我给你找吃的。”
我好笑地说:“我一条狼好端端的到狐狸堆里做什么?”
胡不归坐下来,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看得我不太舒服,等我想问的时候,狐狸又把视线移开了。我满腹疑惑活活被哽在了喉咙间,我翻翻白眼,起身打开电视,趴在木桌上换台。
狐狸突然说:“你知道看电视要用电的么?”
我摇头:“那是什么?”狐狸指了指电视后面的布满灰尘的方板,上面有横竖的长孔,电视后面长出来的线便通过小黑块连进长孔中。我了悟:“通过那个就有电?”狐狸赞赏地点头,我瘪瘪嘴:“然后呢?”
狐狸说:“电要交电费。”
我说:“用这个要交钱?交给谁?”
狐狸答:“供电的人。照你这么看,张措卖两只鸭子的钱都不够你一周电费。”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夸张,但我知道两只鸭子对张措有多么重要。我低下头握住遥控器,节目里欢笑还在,我站起来走两步把电视关了。胡不归似乎有些惊讶,然后更加愤怒,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愤怒的。
我把遥控器放在电视旁边,坐回来和狐狸大眼对小眼,一同发呆。
室内寂静,尘埃起伏。
胡不归咬着牙说:“你这是自讨苦吃。”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觉得苦。”胡不归说:“你是墨狼族族长之子。”我答:“墨狼族早就没了。”胡不归就差掀桌子:“你们狼族不是一向看不起人类么,现在寄人篱下不觉得丢人?”
我默然,他说得对,爹娘说过无论到何种地步都不可依靠凡人。但我好像,过度依赖张措了。
胡不归看我不再开口,大概也觉得无趣,他伸出手,我不知他要做什么,但狐狸只是揉了揉我的头顶。我拍开他的手,狐狸突然放低姿态:“大人,和我回狐族吧,我们是妖怪,怎么能在人间久留。”
我辩解道:“但张措说过我不能离开他,况且我们现在不也挺好的么,我不会再在人类面前抛头露面,更不会变来变去吓住他们。”狐狸沉静地说:“那昨天又该怎么说?我不过回一趟狐族,回来你身上就多了伤。”
“是我没注意,一时让那女人逮了正着。”我说。
狐狸淡淡道:“三百年,我守着你出现,等你醒来。接着距离你醒来不到一月,连受两次伤,时蒙,你认为我能安心把你留在人间?”
我怔忪,三百年。狐狸大概也觉得自己说漏嘴,面上有些懊恼,不过很快便被淡定取代,我张了张嘴:“出现......什么意思?”狐狸道:“先前我也只知道你在北溪山这一块,后来才得知具体位置。”
我点头:“有劳你了,受时年所托。”狐狸不甘心地问:“你真不认识时年?”我诚实地摇头:“的确不知。”
狐狸用怪异地眼神打量我几眼,一拍桌子:“下次你受伤,就算绑我也要将你绑回狐族。”
我道:“胆大妄为的狐狸,你敢。”
胡不归还想再说,门外响起敲门声,我们对视一眼,只听张顺叫道:“张措哥!快开门,让我躲躲!”
我愣了,起身问:“张措的头巾在哪儿?”狐狸说:“床头。”我跑到床边抓起头巾想往脑袋上绑,狐狸说:“变回原形。”
我说:“不,张顺不认识你,不好解释。况且再变回来又要张措放血。”
狐狸深深看我一眼,“来,我帮你。”
我走到他身边,胡不归身上的兰香铺天盖地,张顺还在门外催促:“张措哥!我妈要来了!”胡不归三下二除五绑好,也不像张措那般再三问我紧不紧,松紧倒也合适。我打开门,张顺推了一把,我往后趔趄了半步被狐狸接住了。
张顺朝室内环视一圈,急冲冲地问:“张措哥不在?”他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