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晏握着方向盘,一边看着前方的路况,一边注意着身侧靠坐在副驾驶上的易玄。
青年正静静地注视车窗外飞速退后的景色,从楚沉晏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易玄面色平静,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仿若透明,嘴唇微微抿着,两只手随意地放在腿上。
楚沉晏毕竟和他认识生活了四、五年时光,怎会不知道青年此刻这副无波外表之下,隐藏的是心如死灰的内里。
虽然易玄嘴上不说,但是楚沉晏却知道他对自己父亲纠结的情感。
易东来之前的所作所为令易玄无法接受,但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母亲去世后,易东来和易天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小的时候被父母痛斥责打了,即使哭的再伤心,也依然会希望父母能摸一摸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抱在怀里安慰。做儿女的,总是无条件地对父母抱着一丝期待。
但是,易玄的这份真心期待却再次被践踏了。
望着身边坐着落寞的青年,楚沉晏心如刀绞。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和易玄初见时的情景。
当年,楚沉晏前往法国巴黎拍摄一支奢侈品香水广告,结束工作后与助理、造型师、摄影师几人沿途游览塞纳河沿岸的名胜风光。随行的年轻人显然对这个充满浪漫气息的国度十分着迷,因为工作结束、身有空闲,楚沉晏便带他们几个前往香榭丽舍大街购物。
楚沉晏此前曾经多次前往法国,他对逛奢侈品商场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干脆让一行人自己去采购,自己则戴着顶帽子,坐在广场前的长椅上,仰着脸惬意地晒太阳。
虽然他在国内是当红明星,但影响力毕竟没有发散到异国,所以他在路人眼中显然只是个长相极其俊美的亚洲青年。他靠坐在那里,不断有人向他投来惊艳的目光,楚沉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毫不在意。
不过,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助理、经纪人,出门在外始终有人陪伴,一个人的时候明显放松了警惕。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帮几位助理照看的、被他放在长椅上的包不见了。
包里装的现金倒是其次,关键里面有几人的护照、身份证、私人手机、广告相关资料等,一旦被人偷走,后果不堪设想。
楚沉晏急忙起身,一眼看到前方有个褐色头发、身材健壮的外国青年正神色慌张地向后看,手里拿的东西正好是他刚才放在手边的包。
楚沉晏彻底傻眼了,他还没在国外遇到过这种情况。完全没有经验的他一时不知道该喊中文、英文还是法文,向警察求助还是自己去追。
在他站在那儿愣神的功夫里,身边一个身影快速地穿过人群,向那个褐发青年冲去,一把拧住对方的肌肉虬结的手臂。那个外国青年还想挣扎,却被对方死死压制,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最后只得被对方反剪双手扯到失主面前。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楚沉晏目瞪口呆,黑发黑眼的青年把包还给他,然后就扯着那个外国青年找旁边的巡警去了。
楚沉晏等那个青年向巡警交代完,快步走过去为对方见义勇为的行为道谢。
楚沉晏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易玄的感受。
明明他这么多年来身在娱乐圈,见过无数样貌顶尖的美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像眼前这个异国他乡偶遇的黑发青年般,令他根本错不开目光。楚沉晏有时候回想,那大概就是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的感觉吧。
面前的青年看上去很年轻,最多不过二十岁,只穿着简单的t恤仔裤,神色淡漠,气场冰冷。双眸又深又黑,闪烁着流动的光华。明明是极其漂亮明亮的一双眼,偏偏里面带着无言的忧郁和伤痛。他就像一只充满野性、时刻准备攻击人的漂亮的小豹子。
两人交谈了一下,楚沉晏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桀骜不驯、冰冰冷冷的青年也来自中国,现在正在法国读书。两人边聊边走,不知觉地就走到了楚沉晏当时下榻的酒店。
在酒店门口告别的时候,两人之间有些轻微的尴尬。在几秒的沉默中,青年开口了:“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楚沉晏一行计划当晚就会乘坐航班回国,机票酒店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他抱歉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青年有些遗憾道:“是我唐突了,希望以后有缘再见。”
楚沉晏当时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却在青年转身离开的一刹那,忽然生出了一种不舍的感觉。
虽然和对方只是一面之缘,但青年双眼中那种深刻的痛,带着遗憾转身离去的背影,却彻底打动他一般,让楚沉晏心里有了轻微的刺痛。
那一刻,他心软了。
“请等一下,”楚沉晏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忽然想起我的朋友明天有事要办,我应该没什么安排。”
青年笑了,他显然是不常做这种表情,露出的酒窝都显得羞涩,十分可爱。
楚沉晏直接让助理们先行回国,自己则改签机票在巴黎多待了一天。
后来回想,那是他和易玄的第一次约会。
次日,两人约会的地点现在想来真的很……奇特。二十七岁的楚沉晏和十九岁的易玄相约去了巴黎的迪斯尼乐园。虽然这对组合在众多家庭、情侣中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巴黎从来不缺乏浪漫邂逅,即使身在游乐场,旁边是拉着彩色气球的小朋友,巨大的米老鼠和唐老鸭,以及耳边不断传来的欢笑声和尖叫声,两人之间还是充满了淡淡的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