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你与我断袖,去金陵见夜盟主的千金,回家不禀明父母。”
庄少功听了,惊讶地望着无名,无名面不改色,依旧是病恹恹地,眼中似有些讥嘲之意。他忽地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恼怒起来:“无名,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你以为我会欺负你么?”
无名“呵”地笑了一声,仿佛觉得欺负这个词,用得十分有趣。
“第三种——”无名轻巧地看着庄少功。庄少功全神贯注,屏息听第三种对策。
无名道:“上完药,滚出去,我可以当作没听见。”
庄少功听无名说了这番话,知道对方根本没将自己放在心上,绮丽的念头霎时一扫而空,只觉自己方才是吃得太饱,让猪油蒙了心窍,对这没心没肺的少年郎说了一通丢脸的痴话。
他有些难过,有些好笑,渐渐释然了,也就道:“那就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之所以告诉你,我这份心意,是因为……我想活得光明磊落些,古人说得好,‘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如今,我明白了你的心意,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也不会再有暗昧的念头。”
说罢,他解开无名的夜行衣,果然是心无杂念,也不去看这少年郎身体如何,清洗了那肩头琴弦穿出的细小伤口,敷药包扎完毕,又替无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无名这下子浑身舒畅了许多,整个人放松下来,连庄少功的话,也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他叫住准备端水离去的庄少功:“少家主,我相信你的为人。”
庄少功一怔,不是滋味地喃喃道:“原来你是相信我的……你不讨厌我就好。”
无名自顾自地道:“其实,我有心上人,我死之后,还要托少家主照顾。”
庄少功又是一怔,心里酸涩难当,勉强问道:“是谁?”
无名飞快地笑了一笑:“我死之后,自有人转交书信给少家主,少家主一看便知。”
庄少功心痛难忍,不知是因为这少年郎将死字挂在嘴边,还是因为这满面病容的少年郎也有了心上人。这些青年才俊,诸如应捕头、无名之流,都自称有了心上人,唯独他没有心上人。
他一时心绪激荡,暗想——
自己比起这两人,犹如瓦砾之于精金美玉,因此才未有情投意合之人么。
如此作想,更觉得自己糟蹋了韶光,亏得在家中锦衣玉食无所求,不出门哪里知道自己处处不如人,功利心一发强烈起来,便暗暗起誓,要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无名哪里知道,他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激得庄少功热血沸腾。
“我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少家主可答应?”
庄少功这才回过神,勉强笑道:“我答应你,你若过身,‘汝妻子,我当养之’。”
无名听了,还不忘夸一句:“少家主,你真是一个好人。”
身为好人的庄少功,无话可说,端起一盆污水,走到门边,忽地停住了脚步:“无名……我知道,我这少家主的阅历,不如你这死士,你聪明,有主见,不听我的话,我不能责怪你,相反,还要向你请教。但我,期望你不要再欺瞒我,如你所言,你杀人算在我头上。你受伤也当算在我头上。我并非独断专行之人,连洗脸水都可以为你端,有何事不能与我商量?”
他回过头,定定地望向无名,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无名,你不是孤身作战,我也不是。我不想害你,也不想误会你,请你别再骗我。”
第15章 出自淤泥
庄少功一行人,在浯溪渡口耽搁了三日。
这三日,庄少功做了很多事——
第一日,遣死劫无敌,一力帮衬神调门,肃清蛊邪乩邪余党。
无敌之前栽了跟斗,落在无名手中,吃了哑巴亏,此时犹如猛虎出笼,得了少主的令,“不许打死人”,逮住不服的,提拳就将人打得生不如死。遇见跪求一死的,还语重心长地道:“想死?少主说了,蝼蚁尚且贪生,杀人不好。”
蛊邪余党里有一位,称蛊门门主定会为蛊邪报仇。无敌听了,一把擢住他的脑袋,将他捶进墙壁里。唬得庄少功急赤白脸:“教你不要杀人,怎地不听?”
无敌自有一番道理:“少主怕是看错了,属下杀的这个不是人,是qín_shòu。”
第二日,庄少功召集神调门众弟子,开坛讲义,作诱善之劝。
神调门弟子听得哈欠连天,不知所云,奈何无敌煞星似地掠阵,也只有打起精神喝彩。又在庄少功的鼓舞下,振臂高呼,齐齐喊了一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命由我作,福自己求。”
最后一日,天气和煦,庄少功打算去摩崖上拓颜真卿所刻的文章。无名对此毫不感兴趣,只管蒙头睡大觉,他只好与无敌结伴去了。
无名又睡了小半日,略一运功,自觉元气稍济,终于钻出被窝,舀水沐浴。完事,解开无敌的行囊,取一条干净的亵裤换上,披了外衣,掇一把藤摇椅,憩坐在曲廊处晒太阳。
这环绕吊脚楼的曲廊,朝着波光粼粼的碧水,四下无人,甚是清静。
他以手枕头,伸直双腿,将赤呈的两只脚搭在栏杆的雕花处,任凭熏风窜进衣袍,掀开半敞的衣襟,拂去未干的水珠。正当惬意之时,眯起眼睛要打个盹儿,就听见一名少女轻声道:“庄公子在么?”
无名慢悠悠地扭头望去,是一名梳垂鬟的少女,听庄少功讲,这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