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老头几乎贴在泥土上的薄唇细微地开阖,平静地说道:“已经快到四年了吧。”
高老头没有答话,他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果然,对方续道:“还记得前咱们下九阳山那日么?我只能看他那几枚青菱打到你身上而无所作为……六年前,我也是看着司徒荣及一掌印在若影身上而无能为力。”
被自己握着手的医房主事平静安宁地陈述着往事,虽没了在医房中的乖张跋扈,杀气却隐然勃发,更让闻之者颤栗。
高老头明白,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军医所能发出的杀气,却毫不惊异。
因为他明白了解这人,正如这人明白了解自己。这人不是普通的医房主事,正如自己不是普通的医正。
这样过了多少年岁月,已经不想计算,只想着如何才能永远如此延续下去。
他生性冷静隐忍,这人却张扬恣意。
每一次都是这人发自己心中所语,做自己心中所想。每一次,也都是他跟在这人身后收拾残局,却毫无怨悔。
是的,曾经是不打不相识,后来是把酒言欢,最后就成了如今这样,始终形影不离,无怨无悔。
不错,毒王是聂悯的司徒凝香,神医则是司徒凝香的聂悯。
所以毒王和神医的孩子,自然就叫做若影——如影随形,生死不散。
旧事已经恍若隔世,却依旧缠绵在脑间始终不散——即使他曾是江湖上令人闻之色变的冷血毒王,也有无法摆脱的噩梦。
心中犹残留着当年那个小小襁褓带给他的贴心与安稳,手中留着的是那个可爱孩儿暖热滑软的触感。
于是充满了指向明确的恨意——司徒荣及!
这个曾经可爱的弟弟,却苦心孤诣地让他和聂悯离散,禁制他的武功、限制他的自由,最后还让若影去充当一枚可抛可弃棋子。
只是为了不让若影泄漏司徒氏的秘密,就对他用了圣日黄泉掌。只要一受到外伤拷问,潜伏于经脉间的阴毒掌力就会立时发作,让他的孩子不能言不能动,最终丧命九泉。
其实何用如此,若影那时还未及十五,尚未开智,只会听话照做,绝对不会反抗背叛。
他虽是冷血的毒王,却也有不能放弃的愿望。
希望能和聂悯平静终老山林,希望能有两人的子孙承欢膝下。
而如今,后一半的愿望,已经再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