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阁,兰苑。
“先生......”辛午有些欲言又止,一直用一种欲说还休的眼神看着李靖宁。
李靖宁被他看得好笑,问道:“你想说什么?”
“先生就不担心,孟培华将先生的事情说出去么?”辛午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却不难听出他的担忧。
“他不会的。”李靖宁看着辛午那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倒是心情很好地给他解了惑,“他顾虑太多,只要有你在,他就不敢拿命来赌。”
孟培华担心会被辛午杀死,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用担心。”辛午仍是一副眉头微皱的模样,李靖宁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事实上,我觉得我们明天可以得到一个盟友。”
李靖宁有九分把握孟培华会加入他——因为孟培华他本人也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他或许没那个胆量自己造反,但是一旦有别人提出了谋划......他肯定是会加入其中的,甚至不需要多做煽动,光是他自己的野心,就能催促他变成狂热的反叛者。
之所以没有说“十分把握”,也只是李靖宁习惯性的不想把话说死罢了。
辛午听着李靖宁那样说,虽然他是没有完全弄明白,不过先生说的话必然是对的,辛午对于李靖宁有着绝对的信赖。
次日。
孟家在江南盘踞了几百年了,说一句“地头蛇”、“土皇帝”那是一点都不为过的,因此,当孟培华出现在风来阁兰苑门前的时候,李靖宁是半点惊讶都没有的。
当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意料之中,又何来惊讶呢?
“孟世伯,早。”此时朝露未干,李靖宁身上也不过披了轻薄的罩衫,微透的料子使得原本的苍色淡了几分,一眼望去竟像是蟹壳青的样子,却也衬得他肤白如玉。此时他正微微笑着,唇角的弧度带着雅致的温柔,很吸引人。
孟培华却是一点也不在意的,他肃穆着脸,跨过门槛,往前走了几步。正当他要走到李靖宁跟前的时候,却被辛午伸手拦住了。
辛午没有说话,只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孟培华,那目光的确渗人,让孟培华无可奈何的往后退了退,方才压低了声音对李靖宁说道:“沈世侄,若是成家不应你,那兵力......?”
这话一出口,李靖宁便明白了孟培华的意思。
孟培华这是要加入进来了,一来不好意思大喇喇地说得那么清楚,二来,关于兵力的事情也是他心中的一点顾虑。他担心着若是成家不肯加入,光靠着孟家和沈家,只有钱财,也是造不成反的。
“孟世伯无须担忧。”李靖宁的神色还是那般镇定,就好像是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变了脸色一般,这样的从容也使得孟培华变得心安起来,“纵然成家不应,漠北的梁家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再者说来,这个家主不应,换一个不就好了?”
那轻轻柔柔温温和和的话语,却让孟培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他听出了对方的不在意,对于“世家家主”毫无敬意。
“这个家主不应,换一个不就好了?”
在沈含仪看来,怕是根本没有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吧?
不知怎么,孟培华心里生出一丝担忧来——万一哪一日孟家出现了更符合沈含仪心意的、能够带来更多利益的人,他是不是会被那个黑衣服的男人给杀掉,然后给那人让位?那人会在沈含仪的支持下登上孟家家主之位,统领掌管整个孟家——那时的孟家,也许会变成沈含仪手下的一颗棋子罢?
孟培华忽然就明白了——沈含仪这个人,此时怕是如狼一般了,自己现今的作为,却是不亚于引狼拒虎,在准备着谋反之事的同时也得小心着不被沈含仪给废了才是。
孟培华心思飞转,面上却是起了笑容:“沈世侄说的是,说的极是!”
他心里想着,沈含仪再如何,也不过是个断了腿的废人罢了,且先忍着,待得大事即成、或是沈家祖产耗尽,等到那时,只需引开那名为辛午的黑衣男人,想要解决沈含仪还不简单?
第2章 .5
李靖宁动作利落,与孟培华谈好了之后,便带着辛午一块儿西行了。
西凉与江南相隔甚远,他们离开江南的时候才是桃花刚开的时候,等到了西凉,天上已然飘起了雪花。
李靖宁早早的披上了鹤氅,辛午倒是十分担心他的身子,还备了手炉给他暖暖,李靖宁虽然并不需要,却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凉州城。
冬日的风很寒,还带着西凉特有的干燥气息,刮在脸上生疼。辛午下了马车,将轮椅拿到地上,然后抱起李靖宁放在轮椅上。待他做好了,辛午便在后边推着他,两人一道进了城。
李靖宁打量着街道上的人群,穿着厚厚的大袄,看起来都很臃肿,比起江南的写意fēng_liú可差得远。就连皮肤也是,干干的,糙糙的,还带着几许紫红色。再看那身子骨,比起南边,西凉的人们大都健壮得多,肩宽手长,那神情也一看就带着一股子剽悍。
“先生,是不是先找一家客栈住下?”辛午低下头,凑近了小声问道,“凉州城没什么好的客栈,等再过几日,那些与回纥交易的商人回来,怕是都要住满了。”
沈含仪没去过凉州,李靖宁也没有,所以他对辛午说道:“你安排吧。”
辛午于是推着李靖宁往前走去,看着倒是熟门熟路。
“你对凉州很熟悉?”李靖宁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