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浚看着柳诗送这副打扮,自然明白她是要一起跟去的意思,不自觉皱了眉头,却听少女又说,“阿旺哥准备盘缠和干粮,说一定要让我陪着你们去,也好照顾你们。”

裴子浚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却听他舅舅说,“那麻烦姑娘了,我们阿浚不懂事。”

那眼神和蔼的,跟看自家儿媳妇似的。

裴子浚一阵头疼,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对他舅舅的同情烟消云散了,根本不存在。

45

柳诗送是个安静的姑娘,坐在马车里,即使赶路赶急了,颠簸了也不抱怨,只安安静静的跑前跑后的。

刑刃想,这倒是个好姑娘,他姐姐应该会喜欢。

就在柳诗送出去买干粮和酒的时候,他把心中所想告诉裴子浚。

“是好姑娘,可真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裴子浚苦笑,他舅舅怎么跟谢珉行一个德行,喜欢乱点鸳鸯谱。

“那是为什么。”

他心里装着那一桩事,却不想和刑刃说,只好说,“没有找到谢兄,我没有心情。”

他不想告诉刑刃,倒不是怕他告诉他十分严厉的母亲,而是他于心有愧。这种愧疚让他难以启齿。

他有良好的身世和家教,从小被教导侠义无双,本可以一生风光霁月,可是,他是个人,有私欲,有心魔。

他能对谢珉行坦然自己的苦恼和罪行,对别人却万万说不出口。

可是谢珉行去哪里了呢?

他们已经追踪了马车有几日了,可那人似乎故意留下了痕迹,让他们有迹可循,可是每一次等他们就要找到他时,又凭空消失了,过了一段时间,又自己冒出来了。

那马车的主人,似乎知道他在跟在他们,存心跟他们玩捉迷藏,分明是耍着他们玩。

就这样追着马车,就到了大晁边陲,出了关,离北邙山也不远了。

又一日,他们在林间又一次把马车给跟丢了。夜深林间瘴气弥漫,已不适合上路,就在他们苦无落脚之地的时候,荒漠的尽头出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客栈。

谢天谢地。

已经接近玉门关了,边陲之地的客栈,他们本来料想必定人烟稀少,没想到推门进去以后,竟然有不少人。

除了来往的商贩,一些人长衣短打,三两一桌,一看就是江湖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出关?

这倒是奇了。

仔细看来,那些人中有不仅有初出茅庐的野j-i门派的弟子,更有像候潮剑派这样的名门正派的嫡传弟子,甚至有几个人,他们在唐丰的丧堂上,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莫非他们这样急吼吼的出关,是为了魔教再犯中原的这件事?

他们此次的目的是寻人,不宜声张,他们对换了眼神,拉低了斗笠,只要了三间房,安顿好马匹,便匆匆上楼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被二楼y-in暗处的那个人看在眼里。

他们更不会想到,他们追着踪影苦苦寻找的人也在这间客栈里。

那人看到裴子浚三人上了楼,便合上了自己的房门,对着躺在床上的谢珉行说道,“甩不掉的尾巴又跟上来了。”

谢珉行吃了一惊,他当然知道他说的“尾巴”是指谁,他想,也到底只有那个不会拐外的傻小子,会苦苦寻他。

“该喝药了。”那人说着,便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往他嘴里灌。

“呕……”

他还是没有办法忍受这股味道,更加苦不堪言的是,不提还好,一提起他就会想起他肚子的那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

已经这么多天,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些日子里,那个人把他关在木笼子,拉过许多地方,街上的人看着木笼子里的他,都如同看一个异类,一个怪物。

是七心莲把他变成这副模样的。

慕容狐只告诉他,雄蛊和雌蛊的宿主只有交、合才能够解蛊,却没有告诉他解蛊后会有副作用。

他更没有没有想到,这个副作用是……他会有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成了雄蛊和雌蛊的新宿主。

“谢少侠,你这样可不行呀,你身体这么弱,怎么养大我的小宝贝?”那人笑道,他已经洗去了唐忱柔的容貌,露出本来的容貌来。

那是一张却俊秀却过于y-in郁的脸。

一张“孟仕元”的脸。

可他不是孟仕元,是本来的他。

过了一会儿,他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道,“难不成我们谢少侠是缺男人了,正好,这客栈里有这么多的男人,要不我带你出去找找,有没有你中意的?”

“你敢!”谢珉行全身乏力,青筋暴露。

“还是说,只有这个孩子的另外一个爹才可以。”那人又埋怨道,“可惜你又不告诉我。”

这一路上,这个人总是不厌其烦的猜测的孩子的另外一个生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慰藉这一路的无聊。

他死守的秘密,似乎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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