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不敢再说,应声退了出去,上马直奔京城。
一场蔓延两县的疫情十来日就平定,且未曾再殃及它县,其结果实在颇出皇帝意料之外。
他虽是未曾亲自经历过疫情,但也从书中读到过,凡是疫情已经爆发到两县之地的范围,基本上都已经失去了控制,最后流毒千里,不知要死多少百姓。此次又是在离京城极近的地方发起疫来,皇帝都要考虑是否应该提前疏散京城百姓了。
须知京城里人口密集远胜周围的郡县,若是疫情传进来简直无法收拾,可就算是疏散,也会搞得人心惶惶,造成动‘乱’。
皇帝正左右为难,却听说疫情只传入了灞桥县些许之地便被遏止了,又过几日,灞桥县风平‘浪’静,倒是蓝田和洛南那边情形也渐渐好转,真是又惊又喜,此刻接了沈数的奏折,少不得又将初一传进宫去,仔细询问。
奏折写得再详细,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写上,而初一亲身经历,自然是说得详尽无比。
譬如副使如何‘弄’了些根本不对症的‘药’材,洛南县令又如何勾结不法‘药’商,害得许多百姓原本或可不死的,却因拖延太久而终告不治。
又譬如蒋院判虽是‘女’子,却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医术又好,如何从疟疾病人中又发现了伤寒之症,加以妥善处理,避免了伤寒又传播开来。
再譬如蒋家人也自愿前去,蒋老太爷如何在洛南独当一面,蒋锡又如何到处去寻‘药’。当地百姓感恩戴德,既感‘激’蒋家人救命,又感‘激’皇帝派了这样好医者去治疫云云。
伤寒的厉害,皇帝也是听说过的。蓝田一县竟有两种疫病,这若是传开来后果不堪设想。皇帝心中高兴,封赏自然是少不了的,当即就召人来拟旨,要lùn_gōng行赏了。
皇帝这里有什么动静,往常后宫都是能知道的。虽然从上回两个大太监死后消息没那么通畅了,但治疫之后的封赏这么大的事,却是不用瞒人的,因此迅速就传到了后头去。
皇后才一听了这消息,就直奔寿仙宫去了:“母后,这可怎么办!”
“又是什么事?”太后昨夜觉得有些冷,今日早晨起来便有些头痛,因怕是着了凉,先喝了一碗姜汤,又叫宫人给自己按摩头部,只是折腾了半天都毫无作用,心里正烦着,见皇后哭哭啼啼地进来,又根本没有眼泪,顿觉丧气,语气便也不客气了起来,“这大天白日的就这副模样,成什么体统!”
皇后最近这几年大概是被太后训斥得多了,已经有些没脸没皮,并不在乎太后语气中的不悦,一屁股在太后身边坐下,道:“您没听说吗?皇上要封赏蒋家那丫头呢!”
“那又怎样?”太后不耐烦地道,“两县的疫情都被她治好了,自然是要赏的。”这些日子她虽然只顾着于思睿,但也听了那么几耳朵,说是蒋氏竟用了前人未曾用过的臭蒿来治疟,且‘药’效之好远胜前人成方,太医院里的人都在议论呢。
“可是她一个‘女’子,要赏什么!”皇后简直要气死了,“皇上还封了她正六品的院使,莫不成真要让她做官吗?”
太后也快被她烦死了:“不是你荐了她去治疫的吗?现在你荐的人出息了,你不该高兴吗?”
皇后被噎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有些生硬地转了话题道:“母后可是有些着了凉?宣太医了不曾?”她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太后不自在,原该先问候几句的。
太后半闭着眼睛,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头又疼,并不爱搭理。还是青‘玉’含笑道:“怕是昨夜睡觉时开着窗,风吹了头。方才已经熬了姜汤先喝下。若无大事,娘娘也不愿惊动太医的,没得倒让皇上担心。”
皇后连忙赞扬道:“母后是最体贴皇上的……”
她拍了半天马屁,太后才斜睨了她一眼:“皇上赏了蒋家什么?”
皇后巴不得她这一问,连忙道:“皇上说蒋家人自发前去治疫,要给他们封官,听说至少也是正六品的散阶。”
太后嗤笑:“不过正六品罢了,你这么急火火地跑过来,我还当皇上要封他们世袭罔替的国公侯爷了。”
皇后不是听不出太后的讽刺,但这时候也顾不得,只道:“这两人都封了官,那蒋氏是领头的,更要封赏了。说不定,这个院判就真的给她了,那可如何是好?”
太后不耐烦道:“谁叫你当初要推荐她。如今她立了功,就真做了院判又怎样?”
皇后怒冲冲地道:“这断断不行!进了太医院,难道她还要到宫里来当差不成?整日里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打转,那岂不是——”
“那你又要如何?”太后觉得头疼得越发厉害,身上也起了一阵冷颤,便以目示意青‘玉’去关上窗户,口中淡淡道,“她若进宫来当差不是更好?太医若当差当得好自然无事,若是当得不好,那便要挨罚。你是皇后,难道还罚不了一个太医?”
皇后得了指点,脸上就有了点领悟的笑容:“还是母后说得是——不过……不过我总是不愿意她入了皇上的眼。”
太后听她这些蠢话,一股子气不由得又拱了上来,正想再斥责她两句,忽然间一阵强烈的头痛与恶心一起涌上来,她一侧头,哗地一声,将刚才喝下去的姜汤全吐了出来。
这下青‘玉’骇了一跳。太后自从上回换了‘药’,已然有一个月不曾有过恶心呕吐的感觉:“娘娘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