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明闻言一震,“如此虽好,但在下只是乡野草民,李大人门第也不是任谁也能高攀的。”
林脩听得,想想也是,洺宣一般也不太多与人交际,“先生可提我的名字,但由于某些原因,不能与你写封书信。如今先生家中还有幼子,也不急于一时。不过孩子定还是要带在身边才放心的。”
符明听得,也还是存些疑虑,“多谢林公子好意,带我再思索些时日。”
林脩想想也是,这么突然冒出的陌生人说着这番没有真凭实据的话的确有些轻浮,也没有再多劝些什么。符明要照应着小孩,家中才做完白事也不方便。两人临走时送了两个小荷包给那小孩子当是见面礼,古人自没有当面打开礼物的习惯,待两人走后,阿如用那小胖手扭啊扭,好不容易打开荷包,发现里面是些银锞子与一个长命锁,两个荷包都是一样。符明不禁感怀,想两位小公子定是见一贫如洗,又担心自己难堪,这份萍水相逢却早精心备下的心意很是难得。
而那长命锁,则是林脩在见到朱小少爷的外甥柔柔时就让郭氏备了些,见小孩子可爱,又有些缘分,也不知送些什么好,那长命锁也聊表心意而已。两人回去时,朱小少爷感叹道,“鳏夫真不容易啊,尤其是还带着两个小孩的”,又忍不住问道,“阿脩,你这样让符明去找李大人好吗?不会触犯巫医的三年之约有什么问题吗?单身”
“我也没有见他,没有联系他,只是当这世界最普通的一个陌生人,也能如此这般吧。忍不住,忍不住去想他,想这般做,就算只能知道他的丁点末微消息,让他也知道我的只字片语,心里也会好受些。”
朱小少爷脸上也渐染上一种悲戚之色,“能这样地想着也好,总好过连想都只是妄想逾距的事情。”
林脩听他这般说,想他定是又想起了巫医的事情,一时也无言。现下已是下午,燥热的很,回去的路上却突然下起大雨来。夏日午后的阵雨总是来得急,去的也快,大雨随风瞬间刮来,激灵得一慌。只见前面不远处一颗大树下坐了好些避雨的人,树下与周遭的疾风骤雨相比,倒显得格外的宁静与特殊。
两人急忙奔过去,在树下掸了掸衣衫。树下的人大概都是附近的乡民,随意地坐着,有些粗鲁。平日林脩与朱小少爷也并非十分规矩之人,倒没觉得什么,只是在这众人中唯一人正襟危坐着,显得有些引人注目。
这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穿着便于农耕的衣裳,还沾了些泥土,很是结实,脸上带着风吹日晒的皲刻。林脩与朱小少爷也算得闲人管闲事了,心里生出些好奇,也规矩地在那人身边坐下。
林脩碰了碰朱小少爷示意一下,上前道,“不知先生避雨也如此恭谨?俗言说以礼待人,无人可待,还持之以礼,不知为何?”
男子见得林脩两人也点头示意,“以礼待人,更重要的是身怀仁心而已,本该自己所做的即做,不该做的即不做,有人无人皆是如此而已,无须因外界而改变。”
林脩听得,“先生真思行合一、内外合一者,所行为所思,无人如有人。真君子也。不知是否能够觍颜于先生家稍作歇息?在下林脩,这位朱然,两人结伴而行,非本地人士,路过于此。如今大雨才歇,路上泥泞,有些不便。”
朱小少爷听得林脩如此说,睁大了眼看着他,林脩眨眨眼示意,便也不做声了。男子听得,见两人生得好,眼神也单纯,穿得也富贵,这位林姓公子言谈也甚是不俗,想定是没有歹意,遂应道,“在下茅容,既然如此,两位在我家歇息一晚即是,只是敝人家中甚是简陋,莫要嫌弃。”
林脩与朱小少爷笑着道,“那谢过先生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秋风落(二)
林脩与朱小少爷跟着茅容到得他家中,只见家徒四壁,家中还有一老母。雨天黑的比较早,阵雨也没有早早消散,到变成了连绵的细雨。林脩与朱小少爷湿了衣衫,换下便也早早睡了,家有女眷也不便随处晃悠。
朱小少爷很是不解,问道,“阿脩,那人也就坐姿比别人恭谨了点,有什么特殊的啊?就算有点特殊,攀谈也就算了,何必还要跟到别人的家中呢?”
林脩听得,自是一笑,显得有些莫名的神秘,“让你在你那父亲面前好好地坐着自是容易,可让你独在你那母亲跟前好好坐着,怕是不可能了吧。树下众人避雨,独茅先生正襟危坐,已是不一般;而茅先生有人如无人之境,无人仍有人之行,自是更难得。”
“世间千万般,阳奉阴违,居心叵测防不胜防;而人性怠惰,图安逸而厌劳苦,亦是正常;更有甚者,带上的面具多了,连自己的内心也识不得,以所喜为所厌,所厌为所喜,徒劳地转圜着。”
“因而像茅先生这般,非道貌岸然者,非怠惰求逸者,亦非不识自心者。有所思,思而行,思行内外合一者,自是难得。”
朱小少爷听得,有点明白又有点不解,“安逸怎么了,趋利避害是人本性,随性而为很正常啊!”
林脩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阿然这般也自是率性可爱”
朱小少爷这才算满意一般,转过身睡觉了,林脩吹熄蜡烛,也自行休息。
待得次日,天色将明,带着些微的夜色,很是轻缈静寂。林脩与朱小少爷还在睡梦中,便听得杀鸡尖利的哀鸣声。这声音听得心里叫人发慌,便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