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头痛。”云霁只能顺着往下说,心想,上次是牙痛,这次是头痛,将来可能五脏六腑的疼痛都要挨个儿细数一遍。
“来来来,快坐下。”陈博涉扶着云霁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将军款待众将士,各自的席位是不同的。将军的坐席上有绣织的软垫,而众将士的坐席上只铺了草垛而已。
陈博涉怕他坐着草垛不舒服,特地将他迎到了自己的软垫上。
周围的将领和谋士看在眼里,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觉得主公对这名门客未免太重视了。
云霁坐下之后,发现被下面这一双双的眼睛盯着,真是尴尬得不得了。
“将军大人,”他慌忙想站起来,又被陈博涉按住。
“你若不舒服,就要与我说。不要勉强自己。”陈博涉的眼睛里面的火气已经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忧心。
被这么一双变得温情了的眼睛注视着,云霁突然心慌了起来。自己这么总是装病的,像是在……骗取他的同情和怜爱一般。
“我送你回去。”陈博涉准备将他抱起来。
“不劳将军费心。”云霁见他挽起袖子,马上就要当着众将的面将他打横抱起来的时候,吓得急忙招呼了芮深和边兴,“他俩送我回去就好。”
“是啊,我们送季先生回去……”芮深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倒是边兴看出了门道,急忙打住了芮深的话。
陈博涉的目光有些不悦,但也明白过来了。自己是堂堂大将军,送一名病了下属归宅,的确是有些违了先例的。
“那你们就送季先生回去,好生照顾。”
*
回到家中,打发了芮深和边兴,云霁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用芊子挑了面具的边缘,将面具慢慢地剥下来,然后拍打一下自己的脸,确定没被闷坏,还有知觉。
只有夜深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做回原本的自己。其余时间,他只能戴着那个平凡面孔的面具,扮演着温顺而忠诚的角色。
但扮演得多了之后,连他自己本身也变成了一张面具似的,冷冰冰的脸。
不会笑了,也不会哭了,就是那么平淡如水的样子,好让面具贴在脸上,没有太多的褶皱。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呢?
如果陈博涉一统天下,顺利登帝位了,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留下一代名相的称号,功成身退,告老还乡了呢?
云霁打了烧了水倒进木桶里,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脱衣准备泡澡。
当他泡在热水里浑身惬意,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大嗓门的一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季先生,你的头痛好些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