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低低的啊了一声,要跳起身来。慌得小阮也顾不得尊卑,上来死死抱住。连声只叫:“皇上,皇上。”
再一想也都是昨天晚上的事了,现在再怎么着急都当真是无济于事,自己虽是九五至尊,却无能为力。一时心里空荡荡的,茫茫站在那里。
“皇上。”小阮见他站住,稍稍松口气,手下却还不敢放开,一面哄他道。“消息来得这么快,也不一定是真的。濮王爷向来爱护几位手足,不会真的把九王爷怎样。”
“是真的。”小皇帝狠狠咬着牙,一百用力去掰小阮的手。“你不知道三叔的脾气,一定是真的!”
“几位老大人面前,濮王爷也总要有个交代啊。况且这样的事要是在我们老家那儿,是要被……”小妩看看皇帝的脸色,不敢当着九五至瘭的面再把这话往下说。只一连声道:“皇上不能去!”
“你以为这么做,那群老东西看在家法制裁过的份上,就能不拿国法追究了?”小皇帝自己先站着不动了,半响低着头恶狠狠道:“朕的私事他们也要管!”
小阮哑口无言,不敢像太傅一样正色斥他一句天家无私事。好在小皇帝自己生了一会儿气,抽着气推开他,还好不使性子定要出宫去。在桌前坐下发怔。
又惦记起先前的箭伤,自己不能亲去见了,让小阮去打探一番也是好的。当下令人打点些人参之类的赏赐,又从太医院宣两名医正同去慰问安抚。想必这做法合情合理,那些臣子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他对庐景心存着芥蒂,特意不让庐景跟去。
这才把小阮打发出去,又有个理事的太监上前来回话。说是两位贵人连同贵妃在园子里放风筝,多日不见皇帝,请皇上一同去玩玩。
“那来的贵妃,朕不是二日后才册封么?”皇上当即恶狠狠地道。
“是小的说错话。”那名太监跪下陪笑。“几位贵人请皇上过去。”
“这般冷的天,放什么风筝!”皇上冷冷道。
前两日下过雨,今天有些薄云,阳光隐隐约约,却称不上冷。
皇上年少,平时也是爱玩的,不知今日是什么地方不对。那人低着头等了一阵,听皇上缓下声音,又问道:“玳贵人的兄长走了?”
“回皇上的话,林大人同贵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太监拿捏着,也不敢称国舅。
上首皇上哼了一声,沉思一会,又想起陈相何太傅都是让他同皇叔撇清,要他同后宫多亲近亲近,平息辟谣的话。心下无可奈何,有些懒懒的道:“你去回话,朕一会就过来。”
拖了一阵,少不得还是过去。面上同几人说笑着,暗里茫茫然生出一分惆怅来。
“你且再说一遍!”容濮既惊又怒,揪着老大夫的领子,把他拎小鸡似的整个从地上拎起来,力道之大让老大夫疑心他要这般将自己掐死。眼光冷得似刀,几乎要在老大夫诚惶诚恐的脸上戳出几个透明窟窿来。
“小的不敢,小的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老大夫战战兢兢的叫屈,他被一乘小桥悄无声息的接进王府。遇到的又是这样的场面,那里敢有半分假话拿这等事玩笑。倒有些后悔起自己在京城为何要是数一数二的圣手的声望。急忙仔仔细细再诊,可再诊几次,这喜脉不也还是喜脉。“这位……呃……脉象上看,身孕不足二月,虚浮浅断,劳顿忧思太甚,有落胎的凶险……”
“霍大夫。”湛王爷坐在一边,压住那人的手让他诊脉,此时轻声道。老大夫惊觉,住口不言。
这帐中之人的脉象是双脉,且又沉弱无力,分明是过于伤神虚损,血气两亏,已然是大凶之象。心想玖王爷没听说有什么妻室,就算是有也不当是他两位兄长都在场,这要算什么?且就算是寻常宠爱的妻妾,也没有脸面都不让人看的道理。
又想此人不见面目,虽然手腕细瘦,然而有细微伤痕。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只因痛极,指甲掐进掌心里去。手上上有薄茧,食指与中指间茧稍厚,不是一两天弓马骑射就能留下的痕迹。女子的手,似乎不是这样子的。
正惊疑不定之时,濮王爷已然丢开了他。
“好,很好!”濮王爷怒极,脸色铁青,反而丝毫表情也没有。只目光冰冷,从牙逢里挤出声音来冷笑。“真是好极。”
老大夫手下还扣着的手腕一颤,挣脱他缩回去。听得帐内唏唏瑟瑟的声响,这人似乎在微微挣扎,然而竟从始至终不曾呻吟出声。
湛王爷掀开锦幔俯身探看,一边同帐中人轻声问着什么。
“小的这就去下方?大小……应无大妨……”
老大夫背上已经是一层冷汗,不敢造次上前,退至一边。听三王爷话里倒不像是好极的样子,吃不准这人身份,更猜不透王爷意思。吞吞吐吐的道,话说得含含糊糊。人却不走。
“谁说要那孽债。”大小两字一出,就好像一勺滚油浇进热锅里,嗤啦一下就烧起来。濮王爷原本铁青的脸色狰狞起来。一字字冷冷道。“去开份药方,弄得干干净净。”
“但是……”老大夫哆哆嗦嗦还想说两句。濮王爷冷眼看过来,那目光顿时将他到口的话冻住。
湛王爷皱起眉,却不多话,朝容懋看看。后者会意,连拉带拖的把愁眉苦脸的老大夫请出去。
才待两人一出门,容濮一扬手,将维帐一把撕下,居高临下地看下来。
玖玖蜷缩着身子,身上中衣皆被汗水浸湿。视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