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丽不置可否:“理论上讲,让还处在精神链接中的哨兵陷入睡眠,派遣精神体前去向导的精神领域,确实是救出混沌中向导效率最高也最妥善的办法。”
“但精神体不等同于本人,他的行为完全根据人内心的潜意识。”拉斐尔维持着保护性的精神屏障,以便发生不测立刻斩断纠缠,强行把杰森唤醒,不至于让两人同时落入难自控的境地,“万一杰森的潜意识对朱利尔斯排斥,或者朱利尔斯的潜意识掌控囚困了杰森,情况都不妙。”
“哎呦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太悲观。”安德烈受不了地说,“这次事件可让我们赚回一大票,不仅挖出了些重大的线索,还成功笼络了一名赞助商。虽然计划出了些偏差,可‘半混沌’又不是什么绝症。”
他说得倒句句在理,戚诺风本想去找的那个男人,冯·皮塞,经过这次救援行动后也是豪爽大方,主动提出合作,皆大欢喜。而朱利尔斯的“半混沌”终究是半,况且对于训练有素的优秀向导而言,连“混沌”都可以自己破除调解,作为向导,朱利尔斯的能力可不比拉斐尔差——要不然,见到自家弟弟这样,左丹云就不是有些焦急地坐着等待,而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
“别太担心。”戚诺风并不擅长安慰人,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这样做:“杰森不像乱说话的人,朱利尔斯不会有事的。”
是的,这样做是杰森主动请缨,他的话一贯直白强硬:如果是单纯精神上的对垒,我很有自信。
“还是说,你心里有别的顾虑。”
“左夭晴他在······一个人死后,精神就维持‘半混沌’状态,程度愈来愈深,分不清梦想与现实,连最好的医生都束手无策。直到那年夏天,他去找了卡罗琳阿姨,回来之后就再不曾这样过了。”左丹云摇了摇头,叹气道,“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我本以为不存在复发的可能了。”
闻言,酒井丽叩叩办公桌,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既然是旧病,那就好理解多了。伤疤只要存在,就有令其复发的诱因。想要完全治愈,必须找出它,让朱利尔斯自己度过这个坎。”
墙壁的砖块缝隙被湿滑的青苔布满,圆柱上几道蜿蜒的裂痕交换错位,穹顶坍塌了一半,正中央是架高的王座,摇摇欲坠。
两道身影从天而降,一个将另一个狠狠摔落,黑发孩童的后背撞击地板,砸出蛛网形状的陷坑。他真是过分镇静了,眼睛眨也不眨直盯着无数淬了红色的闪着光的针尖,铺天盖地地压下来——显然,金发少年并未因一次的施暴而满足。
黑发孩童反应敏捷,滚身避开金发少年的投掷的飞镖,毫发无伤,手掌间现出双枪,举枪便射。机枪和阻击枪分明沉重,他却一手轻而易举端着。他的视野中,牢牢锁住的只有面前的敌手。
枪林弹雨间,火力压制未曾停歇。金属弹壳叮当铿锵地掉了一地,像永远用不尽。子弹所经之处,留下千疮百孔的战果。
这确实不合常理。然而他们是精神体,本没什么道理。他们甚至没有常规的死亡,他们的战斗,是主权意识的争夺,感情的宣泄或隐秘的yù_wàng。他们的受伤,流血,消失,则是精神被侵害,主人失去意念的表现。
而现在发生的,莫过于两只动物的斗殴,他们争夺领地,撕咬对方,想品尝鲜血的滋味,成王败寇。
金发少年拆了宫殿的墙,想将黑发孩童窒息般地囚困其中,墙碎了,在黑发孩童的子弹和拳头前不堪一击。但金发少年手中的铁链拴住了他,禁锢了他的四肢,将他拖翻在地。黑发孩童的手握着枪,枪口还残留白烟一缕,他昂起头来,同锁链挣扎,锁链勒得愈发紧了,嵌入肉中。黑发孩童非但不服软,还固执地试图抬臂,他的眸子灼热滚烫。
金发少年歪了脑袋看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虹膜猩红得发亮。窗边的影子延长了,他享受般轻嗅,胸腔里充满了铁锈的芬芳。他不紧不慢地向前,按住黑发孩童的肩膀,将他整个人的身体推倒在冰冷的瓷砖地。
天花板渗水了,地面也浸泡在了缓缓上升的水位里。不,这味道刺鼻,并非是水,硫酸触及皮肤必将腐蚀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