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倒还好好说,只是他这么个睡法在夏天尚可,到了冬天难免要着凉。
他走过去替他把被子捡起来盖好,细心的掖好被角,又俯身把他胡乱蹬掉的靴子摆正,退后几步看了一下,这才转身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响起,流商勉强支开了眼皮,他扯扯身上盖着的被子,迷迷糊糊中突然觉得有个师父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这天是每月一次的茶会,掌门和各大长老会一同出席商讨门中要事。
这样的场合,他们大都会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前去,让他们见见场面,在旁学习一二,因为自己的衣钵大多还是要传给这些人的,只是拂光并没有这个打算,因此每次只带景明同去。
这次却想着小徒弟进来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好了很多,毕竟是自己的入室弟子,他次次把人藏起来别人还以为他们师徒有什么不睦,于是叫了流商同去。
他素来是个守时的人,身为掌门就更加要以身作则,因此每次茶会都是准时到场,落座之后,发现人已经粗粗到齐,只剩下藏锋长老的位子还空着。
刚要派人催请,便看到她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
在她身边的正是新收的弟子,名叫遇松,长得倒是高高瘦瘦,笔直若松,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能够在藏锋长老手下受教,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有所成就。
这样一个青年才俊一般的人物,此时看来却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只见遇松小心翼翼扶着自己师父的手,迈门槛时殷勤的叮嘱了一声‘师尊小心’,等藏锋长老一落座,立刻奉上一杯热茶,看她接了,又从怀中掏出一包剥好的瓜子仁巴巴的捧到面前,藏锋长老微微点了点头,又马上绕到后面给她锤起肩膀来。
狗腿!
流商冷冷的扔出了这么个评价,便把目光收回来,看都懒得看一眼。
拂光的感受却与他不尽相同。
往左看,含丹长老的弟子正在给他打扇子,另一边,一个举止斯文的少年人捧了本书恭恭敬敬的在请穷经长老指点,就连执戒长老那么个样子,此时都在和自己的徒弟附耳交谈,怎么看怎么其乐融融。
拂光看着别家师徒这般亲亲热热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身边那个无动于衷的‘爱徒’一眼,头一次生出了些凄凉味道。
流商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这是嫌弃自己没有给他端茶倒水,揉背捶腿?
君不见几多师徒反目刀剑相向,小道士,本尊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更何况让他给一个凡人端茶倒水,也不怕折寿。
会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像昆仑这样一个一心修仙的清净门派,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该谈的谈的差不多,众人便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起来。
到了这个环节藏锋长老便明显有些坐不住,开始撺掇着要自家弟子和掌门高徒比武。
昆仑的每代藏锋长老都讲究个‘武道’字,善武但不尚武,就算动用武力也要以道义为先,不可赶尽杀绝,好勇斗狠,所谓‘剑藏一锋’便是这个道理,到了这一代却明显有些走偏。
现在座位上坐着的的藏锋长老,是上代长老的亲生女儿,闺名方杜若,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在对武学的痴迷上更甚于其父,她是昆仑唯一的女弟子,生的又很美貌,师兄弟们对她都自觉自动的照顾几分,很少有人会逆着她的心思。
这便使得此女越发好战喜胜,年轻的时候到处找人打架,每次下山遇到一个稍有些名气的便要上前挑衅,她的不败威名便是这么来的。
不仅如此,方杜若教导门下弟子也都是把打架打得好放在第一位,每个月都要把几名弟子聚集在一起‘比武切磋’,输的人自觉自动做一个月的杂事,比如扫地刷碗倒夜壶,瞧着方杜若对遇松这喜欢的程度,想必他是没刷过碗的。
昆仑之中,穷经长老的弟子每天对着几本书腻腻歪歪,含丹长老门下的则整日对着几株药材神神叨叨,还有执戒长老门下的,个个都是别人欠了他几百吊的丧气样,只剩下这位掌门教出来的还算正常,能够在武力上与她的门人切磋一二。
如今掌门师兄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宝贝徒弟带出来见人,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拂光听了她的提议,有些不赞成道:“他们二人入门时日尚浅,也都年少气盛,难免不知轻重,切磋事小,若是受伤就不好了。”
方杜若无所谓的笑道:“不过是门内切磋,有什么打紧,流商年纪小,就算输了师兄也不会笑话他就是了。”
流商在心里冷笑一下,这是哪里来的自信,不打得你哭满地找牙都算本尊手下留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拂光也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只是回头对流商关照了一声“量力而为,不要受伤。”
流商难得的应了一声,提剑出列,向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怀松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方也向他拱了拱手,一举一动尽是所谓昆仑弟子的气度。
诚然这所谓气度在流商眼里不过是装模作样。
他其实并不用剑,昆仑剑法也是在入门之后新学的,并不如何不熟练,但用来对付一个小毛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是以几回合下来,遇松完败。
还是很惨的完败,被流商打得趴在地上几乎起不来,还掉了一颗牙。
流商一边收剑一边冲拂光挑眉,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是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