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倒是没料到杨莲亭这般表现。要知他从前虽也做这打扮,却一为讨好杨莲亭,二是本身想做个女子,到后来被令狐冲一声“老旦”骂了,虽然愤怒却也自卑自怜。也明白他在外人看来,就是个浓妆艳抹的“老妖怪”,是极丑怪的扮相。如今莲弟难得给他买了衣裳,他自然是要换上,但也不以为有多么好看,只盼着莲弟不嫌弃罢了。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他上辈子遇着令狐冲时已逾三十三岁,加之《葵花宝典》也是练到二十七八方才圆满,他那时身形粗壮,年纪又不小啦,早是骨骼硬朗,穿起女装来自然古怪。而今生却有不同。他初来时只有廿岁,还是少年人身形,而《葵花宝典》闭关两月即成,这神功妙用无穷,不止让他肌肤细腻、没了胡子,还让他身段儿也柔了许多,若不是身量高挑、平日里穿着的又是宽大的锦袍,从背影儿看去与女子也没甚么差别。他再穿起女装来,形貌便截然不同。
自正面瞧来,他容颜仍有些英气,可被这裙子一衬,那也是多柔婉几分。更何况是看在了杨莲亭眼里,就只有三分颜色,也要给夸大到十成。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便是如此。
杨莲亭给东方不败擦了嘴,方知自个刚才出了丑,不过既是只有他老婆见着了,倒也并不打紧。他转头瞧见他拿回来的盒子,脸上一笑,拉了东方不败手快步过去,小心地把那盒盖一揭——就露出了里头的物事来。
东方不败一看,只见里头放了好几个圆圆的小盒,是他上辈子时常用的,如何认不出来?正是有一盒妆粉,一盒黛粉,一盒胭脂,两根细细的眉石,另还有一枚小小的花钿,以金箔做成,极致精巧。
杨莲亭看他老婆一样样捡过,神色似是喜爱的,便说道:“我买了衣裳,想到这妆扮的玩意儿咱也没带了,就也买些回来,你看还得用么?”
东方不败一笑道:“莲弟有心了,都是不错的。”说时就拿了妆匣去到桌前,揽镜要来妆扮。才刚拿起妆粉想要搽在脸上,就见杨莲亭走了过来,握住他手腕。他有些讶异,抬目问道:“莲弟这是?”
杨莲亭嘿嘿笑道:“我、我来给你画罢。”
东方不败一怔:“……莲弟来?”
杨莲亭挺胸:“正是。”
东方不败便失笑道:“好罢。”他虽不晓得莲弟怎地有这念头,不过既然他喜欢,便由他就是。
于是杨莲亭搬了个圆凳过来,两腿一叉,横跨着坐到了东方不败面前,吐口气,说道:“来了。”
他虽鼓足了气势要大干一场,可女子妆扮毕竟是精细的活儿,他只看那成衣店的妇人做过一次,哪里就能纯属的?这刚一动手,手就颤颤不止。
东方不败见他紧张,就一笑道:“莲弟,不若还是要我来?”
杨莲亭想起东方不败从前画成那脸面,心里打了个哆嗦,连摇头道:“我来!”
东方不败觉着好笑,可见他心意坚定,就不阻拦,只慢慢等他动手。
杨莲亭将手指蘸了点妆粉,抖着手往东方不败脸上一擦——触手滑腻,他险险收回手,便见着他老婆颊上多了一抹粉白,与旁边皮肤相比更显得细致些。他心里有些明白,就再弄了一些擦上去,慢慢涂开。想道,也不是那样难。又想,老子果然聪明。
东方不败觉着脸上发痒,这汉子指腹粗糙,偏生还生怕弄疼了人似的一点一点磨蹭,真让人急得慌。不过他也不催,虽说动作磨人了些,可能见着他莲弟这般如临大敌、热汗淋漓的模样,倒也是有趣得很。
杨莲亭大气也不敢喘,好容易跟他老婆脸面上涂好一层妆粉,才松口气,扯一块衣衫把手抹抹。
东方不败笑道:“好了么?”就要侧头去往镜子里看去。
杨莲亭却拉住他,急道:“还没描眉呢!”
东方不败便不动了,笑意不改:“就请莲弟为我画眉。”
杨莲亭就拿眉石在水中磨一磨,并不曾用黛粉,给东方不败慢慢勾画,笑说:“古人有春闺画眉之乐,今儿个我两个也有啦!”
东方不败轻咳一声:“莲弟说得是。”他这莲弟早先连字也认不得,现下却还能说出这话来,可当真是长进不小。
杨莲亭涂完粉画完眉,继而给东方不败再抹唇脂,小心弄了好一会子,才得意将那沾了胭脂的手指放进口中一吮,有一缕甜香,他咂咂嘴:“教主,你看我画得如何?”
东方不败也颇有几分好奇,闻言将镜子拿过,对着这样一照——顿时愣了住,随即大笑,伏在桌上几乎直不起腰来:“莲、莲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