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式轻轻叹了口气,半晌轻声道:“殿下,对小公子稍微好一些吧。”
华庭的脸色有些难看,却又咬着唇没有说话,她抬头望着余子式,似乎有些不平,却最终还是勉强地点了下头,那模样不情不愿,但是余子式知道,大秦公主华庭,一诺千金。
余子式敛袖低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晚课缘故,字数少,默默爬走……有机会补吧。
☆、第69章 价格
曹无臣正坐在案前翻着一封卷宗,手里拿着朱笔时不时在名单上划上几笔,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身侧跪着两名青衣的宫女,正在低头给他轻轻捶肩,下巴尖尖,细眉如柳。
曹无臣手上的这本卷宗上登记着各色关押在掖庭的罪人,上到王卿豪强,下到微末宫人,有沉冤的忠义之臣,有失势的权奸走狗,无论生前是风光还是潦草,一笔丹砂勾销所有前尘旧怨,十八年后又是春风得意一少年。想着,曹无臣随手又划去了一个瞧着不如何顺眼的名字。
曹无臣杀人倒也没什么固定标准,哪天想起来觉得掖庭牢狱人有些多了,该腾些位置出来了,于是翻出名册挑着杀几个,一般名字长的比较容易死,年纪大的容易死,名字里借了五行之“金”的人也容易死。用曹大人的话来说,五行缺金的人,用名字借势不管事儿,最好还是刀兵加身,那才是和顺美满,偶尔曹大人兴致来了还会替命中缺金的人批一笔刀刑。
这刑法在后世又叫凌迟,千刀万剐,真正的刀兵加身。
余子式走进来的时候,曹无臣正在日行一善给人补五行,一抬头就笑了。
“呦,赵大人,稀客啊。”曹无臣将那卷宗随手扔下了,推开那两个小宫女就勾着腰迎上来了,他笑道:“来,赵大人敢快上座。”
余子式找个了位置坐下了,一抬头就瞧见曹无臣撵宫女下去,自己捧了个厚垫子讨好地献上来,“赵大人,加个厚褥垫,可别累着了。”
“不用了。”余子式摇了下头,“曹大人你坐下吧。”
曹无臣一见余子式那副略显严肃的样子,忙抱着那垫子在余子式边上坐下了,满脸诚恳认真,沉声道:“赵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余子式瞧着曹无臣的模样,沉思了片刻后,缓缓道:“前两日进来的,那名燕国的刺秦使臣,曹大人还有印象吗?”
曹无臣脑子里就跟摆了本生死簿一样,偌大个掖庭谁生谁死谁背景深他全都门清儿,一听余子式的话他就琢磨了,“大人说的可是荆轲?”
“嗯。”余子式扫了眼曹无臣,手搭在桌角不轻不重地一声声敲着,片刻后他看着曹无臣道:“燕国太子丹的确是猖狂,居然派刺客刺杀秦王,等大秦灭了燕国,陛下必然是要让燕丹血偿这笔债的,曹大人你说是吧?”
“这是自然,两国邦交之际,使臣变刺客,地图藏匕首,这是一国之耻,非燕太子丹之血不能洗净。”曹无臣大义凛然道,那样子就差拍着胸脯放言“愿为大秦马前卒”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曹大人恨不得立刻亲自上阵为大秦雪耻,当真是慷慨激昂一国义士。
余子式看了会儿曹无臣,片刻后点头道:“这事儿燕丹着实是太过分了,一死都不足以平大秦滔天民愤。”
曹无臣立刻道:“大人说的是啊。”
“听说前两日战讯传来,王老将军与李将军一路旗开得胜直逼大燕都城,斩数万燕人,真正的血洗国耻啊。”余子式缓缓说着,敲着桌案的手却是停了下来,他抬眸定了视线,望着曹无臣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听人说边境一战过后,易水都被染成了猩红色,燕**民的尸体堵住了河道口,明明是阳春三月,易水江边却是寸草不生,更有甚者还传说燕国飘起了鹅毛大雪,埋骨河山,夜雨遥寄山鬼悲泣声,燕国蓟北的人闻之而泪洒长襟。”
曹无臣暗暗抬头看了眼余子式的神色,在这位置上待了这些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他立即敛了愤慨,沉声缓缓叹道:“也是群可怜人,燕王室的罪过,未曾想竟是苦了他们大燕子民。”
可惜,这才是战国,武平天下,文治天下。古往今来,泱泱盛世,哪一朝不是用尸骨堆出来的秀丽江山?余子式垂眸轻声道:“曹大人,你说这世道什么能安稳下来?”
春秋战国,实在是死了太多人,太多人了。
曹无臣看着忽然来到掖庭,莫名其妙就对着他抒发“天下兴亡”感慨的余子式,一时之间有些没把握这位赵大人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他象征性地挤出两三滴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保持了高度的配合。那副眼眶微红的悲悯神色,余子式乍一眼看去倒真像是看见了一位忧国忧民的义臣。
“赵大人啊。”曹无臣叹了口气道:“这是世道的错,不是你我能伤怀的事儿啊。”
余子式望着反倒安慰起他来的曹无臣,半晌轻叹了口气道:“曹大人,你说君主的错,世道的错,为何死的都是些无辜百姓呢?”他缓缓念道:“世道不仁,君王不义,说到底只可惜不是你我之辈掌丞天下啊,曹大人你说是吧?”
曹无臣听了余子式的话抬头望了眼他,正好对上余子式望着自己的淡漠视线,他心中一悸,随即低声道:“大人说的是。”
余子式没去问曹大人的脸色是怎么了,他自顾自接下去道:“可谁说你我之辈不能做些什么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