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星北流没有到失去理智的那一步。
“差不多同样的时间,江国公也知道了自己这个孙子的存在。可那个时候,长光在我手中,我怎么舍得将长光轻易拱手送人呢。”
星北流露出一个极为罕见的,轻佻的笑意:“所以我拿自己真正的身份压了江国公,让他无法向你告状,只能在私底下与我不停地协商,于是拖了一年的时间。”
威正帝脸色有些难看,但他隐忍着,好声好气道:“你……你一直厌恶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朕没想到,让你乐于承认身份,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我为什么不乐意呢?最后江国公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悄悄和主母说了此事。主母厌恶我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所以才出手惩治了我。”
星北流一字一句地说着,心头一阵阵的钝痛。
他要为当年自己所受的苦难,编造出这样不堪的谎言。
不过,比起让威正帝心生厌恶,这似乎算不了什么。
“你对长光……”威正帝脸色难看到极致,依然强忍着没有发怒。
星北流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十分的坦坦荡荡。
“长光,是我最爱的人。”他轻声道,“没有了他,我就活不了。”
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唯有这一句,是真的。
·
“荒唐!”
威正帝终于忍不住拍桌而起,指着星北流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朕、朕本来以为你们只是开玩笑说说的……根本不以为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他愤怒地嘶吼着:“你和他……咳咳咳咳……你和他都是……咳咳……”
威正帝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蜷缩起了身体,星北流冷漠地看着他,动也不动。
沉如琰连忙将茶水端上前去,该配合做好的父慈子孝还是必要的。
威正帝又咳了好一会儿,脸色涨红,又有些发青,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中气不足。
他休息了许久,才又指着星北流低声怒吼:“你和他都是男子!你们怎么能够有这样不伦不类的关系!”
“我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关系。”星北流语气虽然极轻,却有着不可撼动的坚定,“难道与不该染指的女子生下孩子,又将自己的孩子抛弃在荒野,就是正确的做法了么?”
威正帝噎住了,被他气得一时间无话可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沉如琰在心头闷笑,星北流确实有那个本事,将人堵得说不出来话。
平日里看着对绝大部分事情毫无兴趣,人也总是温温和和的,但那只是因为他将自己的锋芒敛了起来,不以恶意去待人。
对弱者心怀同情,对强者不亢不卑。
所以说后来长光也经常能把人说得崩溃……大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跟着星北流学习的吧。
威正帝有些艰涩地开口了:“我会尽早安排,将你的身份昭示天下。”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竟不敢再看星北流一眼,脚步有些急促地离开了。
沉如琰连忙安排宫人前去搀扶。
等到威正帝离开后,房间里恢复了极静的状态,好半天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星北流打算告辞,站起身道:“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会尽我的力量帮助你,希望你也能够遵守你的承诺。”
沉如琰微笑道:“这是自然。你无心与我争夺权位,我便会满足你的愿望。等到我即位之日,就让长光光明正大地属于你。”
“不,不必……”星北流却摇了摇头,“皇位归你,我要你答应我,给予长光一生的富贵与荣耀,不可伤他半分。”
沉如琰有些惊讶:“你不想和长光在一起吗?”
那种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又一次的出现了。
心底有一种渴望仿佛在认同着沉如琰的话,可是理智终究压住了那种令人慌乱的想法。
他没有回答沉如琰的问题,回避这个问题,也回避了面对内心的痛苦挣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累了。
眼见着星北流朝门口走去,沉如琰在他身后,稍微抬高了音量。
“阿流!如果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又想去哪里呢?长光定然不会再失去你,有些事情已经由不得你决定……”
门打开后,外面的人一步跨了进来,猛地伸手抓住星北流双臂。
长光将星北流上下检查了一番,紧张兮兮地问:“你没事吧?”
星北流整个人都快贴在长光怀里,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本想往后退一些,反倒被抓得更紧了。
于是他只能勉强抬起左手拍了拍长光的手腕,示意长光放松:“我没事,你别抓着我。”
长光并不松手,他很清楚星北流虽然身上有伤,却不至于严重到昏迷过去,于是认定是有人在其中下手。
他直觉这事儿肯定与沉如琰有关,于是眼神不善地朝星北流身后看了一眼。
沉如琰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两人用近乎相拥的姿势站在自己房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