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煦的毕设作品他早就看过,也和汤煦大学指导导师邮件联系过,那个老师一直在夸汤煦有才华,要是能出去见些更好的东西,将来在建筑这方面前途不可估量。
q大的建筑设计一直是王牌专业,当家坐镇的老教授许清树,和程博昊更是忘年之交。
程博昊对什么都无特别喜好,喜好这品茶论调的,是土木系里已经年过七旬的许老教授,那个时候程博昊陪他喝茶又特地给汤煦的毕设和专题演讲的视频给他看,老人捋了捋一把胡子,看视频看的认真,又问程博昊,“这上面的娃今年多大啦?”
“比嘉言大两岁,24。”
许清树喝了口茶,语气就悠哉起来,转过身看着程博昊笑着说,这小年轻看起来面嫩的很,到底和你程博昊是什么了不得的关系,让你都出面来走后门。
程博昊当然不急着亮关系,陪着老教授一出唱一出,难得开起了玩笑,说道,我这不是想让您后继有人,您这么久都不收一个学生,不就是等着他。
许清树指着他捋着胡子笑,又骂,看着你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我哪敢不答应。
这态度,当然算是认可汤煦。
汤煦的导师和许老都和他说过,他的设计作业有自己的东西,在国内,不管是哪个设计圈,都是相互抄,过分模仿到抄袭。汤煦最独特的就是他的每一个设计稿都有不一样的东西,即使不成熟有缺点,却是最难能可贵的创造力。
这或许要得益于他性格里坚持自我,执着又单纯的韧劲。
汤煦还沉浸在美食的诱惑里,丝毫不知道对面的人早就把他里里外外剖析透彻。
程博昊时不时问他几句话,汤煦一边继续吃一边回答,渴了就喝茶,一点也不别扭程教授好几次为他添加茶水的行为。
服务员过来询问,剩下来的空碟子能否收走时,汤煦才反应过来,他每个点心都给对面人夹了一个,其余全进自己肚子里。
脸躁地不敢再抬眼看程教授的表情。
明明是他请喝茶的呀!
汤煦突然想起这一遭,心里顿时又慌了一下,刚刚那菜单上没有标价格,他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消费了多少。
在国内时很多时候和朋友一起吃饭他都会抢着先去付单,他接的设计往往能拿到不少钱,读书拿奖学金,自己也接活,出国留学花的也都是自己的钱,银行余额虽说在上海买不起房,但是在他那个年纪的年轻人里,也不算一笔小数目。
除去来留学用的钱,里面的余额应该能付得起这一顿茶钱吧。
汤煦和程教授说了声要出去上一趟洗手间,想着出去把帐结了。
他问过服务员收银台的位置,被礼貌地领过去。
和他们打过招呼的许嘉言也在,他刚刚问过话的服务员,正在和许嘉言说着话,就见他对那服务员点了点头,看到汤煦过来,笑容满面地和他打招呼。
汤煦的表情就不那么灿烂了,他走到收银台,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自己那桌的消费。
天知道他心里多么纠结,他要怎么开口问这里的服务员,能不能人民币?不对,是能不能刷国内银联的卡?要不可以先赊账,就算信用卡没下来,他去换了加元再来付钱可以吗?
用他24年来的勇气来都懆地慌,丢人丢到加拿大,可真的开不了口呀。
许嘉言看着汤煦脸上变了几番的小表情,大概就猜出眼前人所面对的尴尬处境。
他煞有其事地走到汤煦面前,像突然想起来一样,和他说,“啊,汤煦哥,我记得您好像是我们店里第十位客人吧。”
这称呼才第二次照面就变了,汤煦没反应过来,有些呆呆地“啊?”了一声。
许嘉言硬是憋住笑,开口又解释说,我一直在这边兼职来着,记得我们店里每次做满第十个客人时,那桌都是免费。
他说完,又看了身旁的服务员一眼。
那服务生立刻会意,赶忙鞠个躬和汤煦道歉,说自己把这个忘记,他的单该全免。
许老最疼的小孙子编出来的胡话,下面人自然要给他编圆,又给汤煦解释说着店里一直都客人很少,所以就有个规定,一满十桌时,就给那桌免费,小服务生和汤煦道了半天的歉,还让他多选点心打包以示招待不周的过错。
汤煦觉得自己还没适应倒时差的脑子又给搅糊涂了。
他明明是下来付茶钱,怎么又白白多拿了几款小点心呢?明明就该他尴尬的,怎么又变成别人给他不住地道歉还赔礼呢?
晕乎乎地被服务生又恭敬地带进包厢里。
许嘉言在一楼的收银台前终于不再憋着笑,这茶馆本来就是程博昊送给他爷爷的礼物,真正老板来喝茶哪有还收钱的道理。
许家上几辈都是文人大官,对国风雅趣颇有深究,支脉散的大,各行各业都有人才,到了许清树那一辈被迫害出国,后来一心想回国却因为国内的学术问题和上面人压制,再好的热情都被浇灭了,索性就定居在加拿大自由自在扑在自己的专业上。
许老思想里老一辈文人的情操毕竟根深蒂固了。
接待重要的贵宾和看重的人,都喜欢在这小茶馆里,就算和老外在这里面讲一口英语,他也觉得舒心。
听他爷爷说,程博昊第一次有求于他,就是为了让他收这个汤煦当学生,还摆了一道鸿门茶宴,连他惦记了很久的太平猴魁都泡了出来勾他的茶瘾。
许家爷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