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闲花丛丛,何闻野蹲在个小石潭旁不知瞧着些什么,迦龙敛起气息、轻轻走去,这才发现人家在瞧水里的自己。于是他也循着小徒弟的目光去瞧那水中人影,眼下天光隐没,夜色昏昏,如此瞧来只瞧得水里一圈朦胧的轮廓,竟颇有几分镜花水月的情致,只余纤纤少年,不见那个练邪功练到一张脸毁尽的鬼面夜叉。

正待迦龙欲多酝酿几句话时,岸边却忽有七八只水鸟飞起,惊动苇花无数。

何闻野立时调转过头来,结结巴巴道:“师傅,你、你怎么找过来的?”

“这片地就那么几个去处,你不是藏在油菜花里,就是跑到江边,不然就是来这竹林里,为师还不清楚你么。”

“我、我——”

“你这么晚还待在山里不冷吗?”伽龙脱下`身上大氅披到他徒儿身上,正坐到人家身侧,沉声道,“双修之事迫在眉睫,明日便开始吧,为师不同你开玩笑。待到那魔功侵体时可为时已晚了。”

没成想这回人家不结巴了,却是眼定定地望着他:“师傅,你是不是在可怜我?”此时正是酉时末,西天刚抹黑,逢魔时刻。何闻野那张满布瘢痕的脸沉在深浓的夜色中,好似刚出笼的恶鬼,这样一张脸,谁也不敢正瞧多一眼。

唯有他师傅能手不抖、嘴不颤、眼皮不跳地正对着瞧他,只微微皱眉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晚风潮润,竹影幢幢,芦花浩荡,夜色干净得一塌糊涂。

“我为什么不这样想?”何闻野那张同“周正”都挨不上边的脸一沾上点情绪便显得愈发狰狞,只见他眼边已涨满清泪,语调里也带上了哭腔,“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平日里下山去干点什么都要戴着顶帷帽,即使我用最深色的皂纱遮着脸还有小儿对我指指点点,山里的鸟兽都会被我这副模样惊走,我、我……我长成这样师傅你其实很嫌我恶心罢?你直说就好,实在不用为了可怜我说什么愿不愿意同你双修那种话……”

他话刚说到半截,眼边蓄着的那两泡泪已落了下来,口中颠来倒去的俱是“我知道自己长得好丑,师傅你不用可怜我”这类话。

且不论皮相,世间少年少女的泪都是清的,豆大一颗落到地上顷刻摔成八瓣,于月下一照仿若金碎银屑。

迦龙抬手来揩掉何闻野眼边泪水,唇边带笑,一双绿眼睛直看进他眼里:“其实师傅有件秘密一直未同你说过,不过这事日后再告诉你也无妨。”

他边说边从袖里掏出张帕子递给人擦眼泪,眉宇间一股异域血缘里带出来的深邃,高鼻深目绿眼珠,笑时有种惊心动魄的英俊。

“为师从来不嫌你丑,在我眼里你也不丑。你脸上这些瘢痕都是练那个魔功练出来的,化解之法唯有按它下半卷说的修习双修之法……”他咳了半声,复又笑道,一双绿眼忽然变得幽幽,“不过我还有一个秘密可以告诉你。”

“去年元宵节的时候,闻野你借烟火掩护同我说了些什么为师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状态提示: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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